自己之前拚命爭取，費盡心機，花了幾年時間都沒有聽到的話，此時竟裴渡這般輕而易舉地說出口，卻讓覺得恍如隔世。

他終於願意放自己走了？

可為什麽是現在？

見謝梔如此，裴渡頭一滾，語氣艱地啟：

“我想了許久，覺得你說的對。這裏又又，別說你不了，孩子也不了，萬一染了瘧疾，都不知道該怎麽辦，的確是我考慮不周，這樣，我明日讓人送你們去江南小住一陣，等此事結束，我去接你……”

謝梔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你真的願意放我們走？這不會又是你的計謀吧？”

“不是、不是，這回是真的。”

謝梔一臉狐疑：

“這兩日，你去了哪裏？”

“沒事，去找找線索，卻被廣平王的人發現，被追殺了一陣，我不慎中箭，下屬便帶著我逃到一戶農戶家住了兩日。”

謝梔眼中擔憂神未減輕，又問：

“裴渡，你為何會這般輕易改口？是不是那廣平王……”

裴渡看著，不知要不要同說那些危險之事。

又想起今日瞧見自己上傷時，謝梔那難的神，想了片刻，隻斟酌著對道：

“是這樣，此番看似外放嶺南，實則是聖人派我來查廣平王貪贓枉法一案，聖人說，此案破獲之日，便是我還朝之時，領個經略使的名頭，隻為不讓廣平王起疑。”

“本以為不過尋常案子，我應付得來，又怕你跑，便你們母子同我綁在這裏，但如今事和我想得有些不一樣，此案的確有些複雜，你也瞧見了，廣平王如今已經開始疑心我，若你們留在這裏，可能會有危險，你明白嗎？”www.ggdown8.org

謝梔點頭，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是怕和灌灌留在這裏，指不定哪一日廣平王便會捉了他們母子，以此為要挾，到那時，裴渡便會陷兩難的境地。

“好，那我們離開這裏，不你有後顧之憂。”

謝梔很快便答應了他的要求，又忍不住多問一句：

“裴渡，你自己應付得來嗎？”

“自然，不用擔心我，等你們母子在江南玩夠了，我就去找你們了，屆時，同我回京去，好不好？”

“再說吧。”

謝梔心事重重地轉過。

“廣平王已然見過你們，以免生變，我明日一早，便安排人手，暗中送你們離開。”

裴渡從後頭抱住，貪圖這最後的溫存。

……

這日夜裏，下人便收拾好了行裝，第二日天未亮，謝梔便讓許嬤嬤灌灌起了，灌灌睡眼朦朧，被許嬤嬤按著換好裳，迷迷糊糊地眼睛。

裴渡看灌灌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遞給：

“你們先在杭州好好玩上一陣，若半月過後，廣州還沒有人傳去消息，你就打開這個錦囊，裏麵有下一步計劃。”

謝梔正忙著梳發，聞言接過錦囊，隨手收進懷裏。

“記得，半月之後再打開，知道嗎？”

“放心吧，大人。”

謝梔朝他保證。

裴渡在額前印下一吻，還有一句對不起。

……

晨曉時分，兩個人剛睡醒，隔著大老遠，便聽到正院那頭傳來爭吵聲。

“那個瘋婦，怕不是又發瘋了？”

“誰知道呢。”

這聲音越來越大，沒過一會兒，就聽一陣腳步聲響起，接著而來的是一陣哭泣：

“好，裴渡，我這就帶著孩子回京城去，你自己在這待著吧！”

兩位人聞言，湊到窗戶前探看，果見那位小娘子怒氣衝衝地往前走，後跟著幾個拿行李的下人，還有一個抱著孩子的嬤嬤。

“他們這是鬧矛盾了？要走？一走，咱們終於不用被挾製了！”

“真是大快人心，這些時日我都不知道怎麽向王爺差！”

……

從側門離開經略使府邸後，謝梔抱著灌灌，帶上昌平和許嬤嬤，外加裴渡手下十個親兵，坐上馬車趕往碼頭。

一上馬車，灌灌清醒了過來，問謝梔：

“阿娘，我們去哪裏？”

“坐船去杭州。”

“為什麽？叔叔不走嗎？叔叔那天說要和娘還有灌灌在一起的。”

“叔叔有事沒辦完呢，等他把事忙完，就來找灌灌，好不好？”

謝梔一邊哄他，一邊從懷中掏出那個錦囊，想要打開，卻發現開口被針線上了。

隨手從頭上拔下一隻茉莉小簪，用尖端挑著那線。

“阿娘！灌灌的鳩車有沒有帶？”

“有，嬤嬤給你收在袋子裏了，灌灌，你安靜些，好不好？”

坐在一旁的許嬤嬤將灌灌抱在懷裏，讓他別煩謝梔。

“阿娘，爹有沒有帶？”

謝梔作一頓，看向許嬤嬤。

許嬤嬤也是訝異，灌灌的其他玩都在自己那兒，可那木雕，一直放在謝梔那兒。

“娘子，這該如何是好？”

灌灌極有眼，見二人如此神，便知們了爹沒拿，當即眼眶一紅，小一撇，淚眼瑩瑩地著謝梔。

謝梔急忙抱過他，解釋道：

“是這樣的灌灌，阿娘和你都走了，叔叔一個人在府裏無聊，阿娘就把爹留下來陪他了，叔叔說，等他來江南的時候，就把爹給你帶過去，好不好？”

可這麽說也來不及，灌灌已然趴在懷裏眼淚了。

他嗚嗚哭了良久，才抬頭悶聲說：

“叔叔是壞人，他拿了爹，那去杭州誰陪灌灌說話呀？”

謝梔咬咬牙道：

“娘陪你就是了。”

見他不再哭鬧，謝梔將他放在一旁，加快作把那個錦囊拆開，裏頭掉出一封折疊的信。

“阿梔，此時距吾盤桓廣州已然半月有餘，汝未得半分回音，實是吾陷囹圄，不得其法。”

“廣平王暗屯私兵，意謀反，吾不能見之不顧，今日或死，然一生不負家國，唯負汝也。願汝餘生逍遙，將吾棄諸腦後，不必記掛。”

謝梔看完信，心裏揪了一團。

馬車在路上又行了半個時辰，在天大亮時趕到了通匯碼頭。

雖是早晨，但碼頭已然人聲鼎沸，還有歌在賣唱。

“江南柳，葉小未，人為輕那忍折……”

“阿娘，那裏有賣泥人！”

灌灌被許嬤嬤抱在懷裏，一臉地看著謝梔。

謝梔便對許嬤嬤道：

“帶他去吧。”

“是。”

有兩個侍衛要買船票，問：

“夫人，是要按大人說的，去杭州嗎？”

“怎麽，你們會聽我的？”

謝梔反問。

那侍衛朝拱手，說道：

“夫人，經略使府邸如今危險重重，大人昨夜吩咐過，若是去杭州，便按原計劃行事，若是……若是夫人決定去旁的地方，那從今往後，我們皆聽命於您了，不會再與大人聯絡。”

“什麽……”

謝梔怔住。

他這是完完全全，將選擇權到了的手裏。

謝梔靠近那侍衛幾步，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那侍衛點頭，到前頭買船票去了。

很快，最早一班船要開了，碼頭等候的行人紛紛往船上走，一時間，船板與地麵的銜接被得水泄不通。

許嬤嬤幾人小心翼翼地帶著灌灌往船上走，灌灌見謝梔在原地未，手要拉。

“阿娘，拉灌灌的手上來吧——”

“十四五，閑抱琵琶尋……”

那歌依舊在唱：

“恁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

謝梔轉過，回廣州城。

恁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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