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媳婦知道了。”
三夫人一臉訕訕,絞著帕子垂下頭不再言語。
老夫人對媳婦說完,收起嚴厲的神,笑著看向裴昭音,對四姑道:
“我家昭音和那些個調皮郎君不同,是家中最乖巧的孩子,和你小時候那調皮勁兒,可大不一樣!”
裴仙窈也笑,“母親誇昭音就誇,何苦來排揎我一頓?”
一行人邊說邊走到外間落座,老夫人一雙有些混沌的眼環顧四周,落在謝梔上。
“荔淳,這羊鍋子一定出自你的手筆,不若今日就借昭音的,也讓大家嚐嚐你的手藝,如何?”
謝梔忙上前道:
“老夫人既然賞臉,奴婢這就下去重新弄一鍋新的來,保準大家吃得盡興。”
謝梔下去後,老夫人又拉著裴昭音到邊坐下,
“昭音,你日日拉著荔淳玩,要是耽擱人家差事了,害得人家被罰月俸,你可是有責任的。”
裴昭音聞言,撒道:
“祖母,這個我自然知曉,不過我喜歡荔淳,荔淳和我也聊得來,不如您讓荔淳到我邊伺候吧,我給兩倍月俸?”
“昭音,姑娘的下人自有定數,你不能這麽沒規矩,伺候你的丫鬟上上下下幾十號人,怎好意思再要?”
三夫人皺了皺眉,不甚讚同地看著裴昭音。
裴昭音不敢再言語,委屈地了脖子。
“昭音,荔淳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得好好的,指不定不想過來陪你這個小猢猻呢!”
老夫人笑著點了點的鼻子,言語中卻沒有反駁三夫人的意思。
裴仙窈不由奇道:
“不知這位荔淳姑娘如今在哪裏伺候?”
“荔淳是一年前三郎帶回來的人,從前在我房裏伺候,機靈聰穎,三郎回來後,便將接過去了。”
此話一出,在座的人除了裴昭音,都明白了老夫人的言外之意,皆略過不提。
很快,謝梔便帶著侍們將新的火鍋爐子和食材都端了上來,擺在用飯的廳。
老夫人帶著眾人落座,謝梔則在一旁布菜。
“瞧瞧,怪不得母親說這姑娘靈巧,手藝當真是好。”裴仙窈讚道。
老夫人笑笑,看向謝梔,“荔淳可是個寶貝,要在我邊長長久久才好。”
“那我也要在祖母和母親邊長長久久。”
裴昭音撒,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說什麽孩之語,你過了年也將滿十六,你父親已經在為你相看人家了,潼音的婚事我做不了主,你的,老婆子我尚可把關一二。”
裴昭音聞言,握著筷子的手一頓,臉上迅速泛起一抹紅來,不說話了。
見這般,三夫人也笑,
“老夫人,您當著麵說做甚,昭音害了,隻不過縣主的婚事還沒個著落,昭音不好先於縣主……”
“這個你放心,前日公主同我說了,要將同那賀家小郎君的婚事定下來,快的話,就在開春迎親了。”
“但縣主不是不願意嗎?聽聞近日無心飲食,日日在屋中抄老夫人抄的佛經,也不出門了。”
“公主向來說一不二,哪由得說不願意?何況潼音小兒心,一時轉不過彎罷了,那賀流人品貴重,和三郎又是多年好友,已是不可多得的良配了。”
“是啊,賀家世代顯赫,配縣主自是綽綽有餘,可三郎如今隻是個祿大夫,我娘家又勢微,我家昭音,可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三夫人說著,摟過裴昭音,用帕子拭了拭淚。
“三嫂無需苦惱,到底是裴家的姑娘,總不會差的,隻我一個例外罷了。”
裴仙窈著小閣中玩耍的一雙兒與宣音,悠悠歎了口氣。
閣中靜靜悄悄,歲月悠長,人的閑談聲夾雜著炭火的劈裏聲,顯得靜謐好。
謝梔轉頭朝窗外看去,竟發現外頭不知何時,已然落了小雪。
這是今年的初雪。
閉了閉眼,算算日子,時候就要到了。
————————————
天將盡,謝梔撐著把油紙傘一步一步往回走,此時通往仰山臺的階上已然落了一層薄薄的積雪,化為水後,使得臺階又難走。
小心翼翼往上走,遙見最上頭似乎有一人同樣撐著油紙傘,似乎在等待誰。
那人一黑,謝梔心中猜到是誰,明知要讓自己顯得不在意,可腳下的作卻不由得加快許多。
一步一步涉階而上,謝梔一路走到最上頭,才發現站著的人隻是仰山臺的侍衛罷了。
低頭笑笑,看著潤的青磚路,準備繞過他回去。
“荔淳姑娘,郎君今日臨走前命人給您送了些東西,此刻已擺在您房裏了。”
“好。”
謝梔回到自己屋中,果然看見正中間的桌案上擺著數十個托盤,上頭裳首飾應有盡有,更為難得的是那些硯臺筆墨,一看便是上好的件。
翟嬤嬤不知何時走進來,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
“姑娘真是好福氣,這些東西都是世子親自吩咐人準備的,可見世子心中有您。”
是嗎?
有是有,不過全然是愧疚罷了,謝梔笑笑。
纖細素白的手一一過那些珠玉,眼中卻沒有歡喜的神,隻在這些玩意裏挑出一隻雲腳珍珠點須髻,遞給翟嬤嬤,
“這珍珠澤亮,大方得,最適合嬤嬤了。”
翟嬤嬤急忙擺手推辭,謝梔卻搖搖頭,
“我到仰山臺不久,也沒什麽信得過的人,嬤嬤古道熱腸,時時提點我,以後說不定還有事要麻煩嬤嬤,這點東西委實不算什麽。”
“那,便多謝荔淳姑娘了。”
“好,嬤嬤,我有些乏了,便先去休息了。”
謝梔說著,往室走去。
翟嬤嬤很快便吩咐婆子抬進了一桶熱水,謝梔解邁進浴桶,氤氳熱氣中,的臉也被熏得漸漸泛紅。
謝梔手從浴桶邊的架子上取出一小瓶梔子倒水中,霎時,屋芳香撲鼻。
沐浴過後,穿上一素白寢,對鏡坐了良久,眼見天將晚,默默拿出那包藥,兌水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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