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得。”陳寺正浮腫的臉上帶著討好的笑,“馮小姐越早去翻供越好,就說昨夜天寒吃了些酒,腦子不清楚寫的認罪信,頂多拉去刑房打十個小板子,就放回家了。”
無關罪行,子被打板子,不必除。又是在刑房,可以避著人。
馮嘉點頭應“是”,明白他是崔卿特意派來提點自己的。
“本案特殊,死者牽扯到兵部侍郎、玄影司指揮使、鎮國公三家,很快就會發酵起來,還不知上面會有什麼指示。再拖下去,馮小姐可能就得上公堂審了。到時候,那封認罪信便不是藐視王法,而算作誣告。”
誣告自己也屬于誣告,此乃馮閣老當年編纂的法典。陳寺正看向馮嘉,“《問刑條例》里寫的清清楚楚,三十大板,當眾,以儆效尤。”
本朝大小法典,馮嘉背的滾瓜爛,原本就打算上午就去領板子的,只不過剛吃過藥,怕吐出來,才沒慌著過去。
“你不要再扯我袖子,都快被你扯破了。”拍隋瑛的手背,“吃這一次教訓,往后可長點心吧。”
隋瑛無力的松開手。
馮嘉見這般沮喪,心又了:“打小板子罷了,我從前試過,還沒有夫子拿戒尺打手心疼呢,養幾日便好了。”
其實并不弱,會些花拳繡,也懂得騎馬箭。
大半個月來睡不安穩,虛,才會淋場雨就病倒了。
……
崔卿獨自在二堂等著。
馮嘉進來時,穿著簇新的石榴紅襖,妝容致,尤其是胭脂與口脂涂的尤其用心,不說氣極佳,至看不出幾分病容。
崔卿原本是板著臉的,此時略有和緩:“本還以為,你會將自己折騰的凄凄慘慘,跑來討我可憐。”
馮嘉上前跪下,伏地磕頭:“即使我有千般理由,錯了就是錯了,領罰是應當的。”
崔卿端起茶盞:“哦,你錯哪兒了?”
馮嘉仍然垂著頭:“爺爺一生熱衷完善法典,最是厭惡有人玩弄律法,謀取私利。而我卻為一己之私,利用大理寺。”
不曾聽到回應,繼續道,“當然,大人您肯出手,是因為您知道此案任由玄影司去辦,有可能令真兇逍遙法外。而鎮國公年事已高,或許還關系著邊塞穩定。”
稍待片刻,崔卿才慢條斯理地道:“哦?那你覺得本就沒有私心?”
馮嘉這才抬起頭,笑出一對兒酒窩:“我自然知道崔叔叔心疼我啊。”
“總算出本了,你一副穩重模樣,我還真不是適應。”崔卿瞥一眼,“起來吧。”
待馮嘉站起,他又說,“杖刑是免不了的,鬧得靜大,盯著的人多,一板子都不行。而且正如你所言,敢做就得敢當,若老師尚在,你只會被罰的更重。”
馮嘉忙說“是”。
崔卿拂了拂袖,攆去刑房:“領完罰,回家去閉門思過!”
馮嘉又應了聲“是”,轉出了二堂的門。
東花廳開著小半扇窗,馮嘉聽見拉椅子的聲響,下意識轉頭過去,瞧見有男子剛好走到窗下。
看清楚時,他已經背對馮嘉站著了,手中似乎拿著一本冊子在讀。
從服制式分辨,應是謝攬。
方才聽隋瑛說,謝攬折騰一夜,才從玄影司拿回本案卷宗,崔卿一貫恤下屬,必定教他先去休息,他卻還在翻看卷宗。
馮嘉贊嘆的同時,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了個招呼,道聲謝。
想想此刻不便打擾,忍住,繼續往前走。
刑房位于大理寺儀門與大堂之間的區域,懶得多走路,準備直接從大堂穿過去,恰好與從前院兒趕來的陳寺正走了個對臉。
陳寺正趕攔住:“你先別去!”又繞過疾步走到二堂門口,急切道,“卿,玄影司凌百戶來了,拿著玉昭令,帶著一隊人馬闖了進來,說要督促本案進展,就從督促杖刑開始!”
挨板子雖不對外,可沒說不許員進來參觀。
何況人犯是從玄影司手中帶走的,依照法典他們確實有權利督促。
馮嘉原地站著,低頭看腳尖,心中沒有太多意外,裴硯昭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能夠作賤的機會。
第5章
8.1.
問:“大人,裴千戶也來了?”
“目前還沒來。”陳寺正搖頭。
二堂傳來崔卿的笑聲:“都說沈指揮使十分看重裴硯昭,將他視為接班人在培養,看來是真的,竟連玉詔令都能隨意給他用。”
馮嘉心中狐疑,總覺著崔卿這話意有所指。
“你去請凌百戶過來。”崔卿吩咐陳寺正,又招呼馮嘉回來。
往回走時,馮嘉的眼神不自覺又飄向東花廳,發現原本開啟的那半扇窗,不知何時被謝攬合攏了。
微微垂下睫,再次進二堂。
不一會兒,氣宇軒揚的凌濤闊步行至門外,抱拳問安。后,干干站著,一句話都不說。
他謹記裴硯昭的訓斥,不與這些文磨皮子,盯馮嘉挨打即可。
崔卿冷冷一笑:“本請你來,是想同你商量商量,大理寺的刑房太了,擔心你們不夠看,不然咱們就將馮嘉的杖刑改去公堂上打吧?公堂大,還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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