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奚問："你現在在哪裏？"

"在外麵。"

"你從潯城回來了？"蔣奚站在醫院走廊上，那邊有護士急急忙忙推著病人往手窒走，蔣奚一把抓住對方："怎麽回事？"

"37床的病人突然出現大量尿的況，現在馬上送去手室。"

37號的病人蔣奚知道，得的是膀胱癌，癌細胞已經擴散，蔣奚往後讓了讓："是誰負責的這次手？"

"郭醫生。"護士說："這邊已經打了電話通知對方了，人已經到了手室，在準備了。"

蔣奚略微放下心來，讓護士先推著病人進手室，又覺得有些不放心，說："你們先去，我等會兒過來看看。"

蔣奚等人走了，才轉回，站在走廊邊上。

等他那邊安靜了，宋綰問："你那邊是不是有事？"

"嗯，有一點，你什麽時候從潯城回來的？"

宋綰站在路邊。一直聽著蔣奚那邊的靜。

手指間還夾著煙，這時候把煙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說："今天剛好回來，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等你忙完了，我們再談。"

"沒什麽大事，我就過去看看，我現在還沒上手臺，也不到我。"蔣奚說："你現在在哪裏？我開車去接你。"

宋綰給他報了一個地址，說："等你忙完，我們在那兒見麵吧。"

蔣奚又問："你現在在哪兒？"

他堅持，宋綰隻好報了一個地址，和宋綰說要見麵的那個地方還有點遠，但之前報的地址離蔣奚的醫院到是不遠。

蔣奚說："你在那兒等我，我開車過來接你。"

宋綰隻好應了。

也沒再煙，把手裏的煙和打火機全丟進了垃圾桶，去買了漱口水，把裏的煙味洗掉。

蔣奚那邊掛完電話，還是不放心，這種大型手，醫院總是要格外謹慎，而且這37號床的病人，在海城地位不低，他想了想，還是過去看了，問郭醫生況。

郭醫生說："前幾天已經開會討論過了。家屬也簽字同意，沒多大問題。"

這種手風險太大，就怕到時候出人命，請神容易送神難，蔣奚說："手過程一定要謹慎下刀，能拖一天是一天。"

郭醫生也知道這人在海城是個有點重量的人，但這癌細胞已經擴散，都到了晚期，走是遲早的事。

郭醫生說："我知道，我哪裏敢怠慢。"

蔣奚從手室出來，了無菌服，又認認真真洗了手，這才拿著車鑰匙往停車場那邊走。

到的時候宋綰就站在路邊，蔣奚下車，拉開車門說："你就一直在這兒站著？"

"也沒有，剛從裏麵出來。"宋綰不想讓蔣奚擔心，上了車，蔣奚關了車門。宋綰把安全帶係上。

蔣奚手扶著方向盤，兩人也沒去宋綰說的那個地方，而是就在附近找了個私人茶館。

蔣奚把車停好，就傾過給宋綰解安全帶，手剛好到宋綰的手，宋綰愣了一下，說："我自己解。"

蔣奚停頓了一下，也沒堅持，從車上下來。

蔣奚把車門關了，兩人往茶館走，蔣奚問："你吃東西了沒有？我們要不要點吃的？"

"剛剛已經和我哥吃過了。"

"周竟也來了？"蔣奚有些詫異："那他人呢？"

"有事先回去了。"

蔣奚也沒說什麽，他其實有點預，宋綰今天找他是為了什麽，他也沒有表麵上看上去的那麽灑。

蔣奚泡了一杯茶，遞過去給宋綰，說："先喝點水。"

宋綰嚨有點幹，拿過去喝了。

宋綰喝完茶，就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了，又想起了在香山的時候，對蔣奚說的那些話。

說要是決定和誰在一起，就會很堅定，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會搖。

如今想起來，才知道，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對蔣奚到底有多殘忍。

蔣奚又將看得有多重。

和蔣奚的這些年，蔣奚但凡為考慮一點點，不去想日後想起一切，會不會糾結，會不會痛苦，他們如今早就已經走到了一起。

宋綰覺得有些不過氣來。

還是蔣奚朝著問："見到獎獎和星星，和他們相得還好嗎？"

宋綰點了點頭，的眼眶紅紅的。

從蔣奚接到的時候，的眼睛就一直紅紅的，但一直忍著。

蔣奚說："哭什麽？和孩子相認，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宋綰沒說話。

蔣奚不可能真的甘心。但他是陪著宋綰從那一段痛苦的日子過來的。

如果沒有那一段痛苦的日子，沒有宋綰渾是躺在浴缸的經曆，亦或者是沒有當初他跟在和陸薄川後麵走過的一條又一條驚心魄的街道。

蔣奚也不會走得這麽小心翼翼。

這會兒，他也不忍心看宋綰這個模樣。

蔣奚了頭頂的頭發："綰綰，我知道你要和我談什麽，我很喜歡你，也很你，但是我的喜歡和，不是你的負擔，懂嗎？"

宋綰幾乎要繃不住緒，說："對不起。"

蔣奚問："如果沒有獎獎和星星，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宋綰點了點頭，說："會。"

"哪怕你知道，當年陪著你，和你走過一條又一條街，把你一遍遍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人不是我，你也會嗎？"

宋綰不知道為什麽他要這麽問，抬頭看著蔣奚："你為什麽一定要強調是他陪的我？"

他朝著強調了好幾次。

蔣奚看著宋綰。

因為格的原因，他這麽看著人的時候，總能讓人覺到他骨子裏的疏冷和視線裏的專注。

而當麵對的是他喜歡的人時，這種專注就到達了百分百，那裏裝著的便是洶湧卻又不聲，能將人淹沒的熾烈。

蔣奚聲音清冷："因為我覺得，你對我的喜歡，大底是因為，你以為陪著你的人，是我。"

宋綰被他的目看得心髒，說："可是我喜歡，和上的人，是你，不是那個陪著我的人。"

蔣奚愣了一下，他定定的看著宋綰，看了很久，他說："綰綰，我有時候覺得你真的是很殘忍。"

宋綰說："可是我不要騙你。"

"你這樣，我會舍不得放手。"

宋綰知道這種時候，應該要說，從來沒有喜歡過蔣奚，喜歡的人一直是陸薄川，好斷絕蔣奚所有的幻想。

可是話到了口裏，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

宋綰覺得五髒六腑都像是被人擰到了一起，說："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可我也不想要你有憾。"

蔣奚很久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傾過，親了一下宋綰的額頭。他說："可是我有點不甘心吶，怎麽辦？"

宋綰眼底的熱氣一下子衝進了眼眶，坐在那兒，又開始想煙，想哭。

宋綰說："蔣奚……"

"你介意當我一個星期的朋友嗎？"

宋綰愣愣的看著他。

"一個星期以後，我可能就不會再像以前一樣陪著你了。"

宋綰沒有馬上答應。

蔣奚笑了："這還要猶豫嗎？"

"我很害怕。"宋綰說："上次，你爸爸進醫院，和我有關嗎？"

是故意這樣問的，不想讓蔣奚知道。陳玲找過。

蔣奚說："不要考慮這些，我會解決，你要答應嗎？"

宋綰低垂著眼，想了很久，說："你會重新上新的人，重新開始你新的生活嗎？"

"會。"

宋綰的眼淚落了下來，咬著，想阻止，可越落越多。

很快了。點頭，說："好。"

兩人就這麽坐著。

蔣奚抬手，修長的手指了宋綰眼睛裏掉下來的眼淚，笑著問："當我朋友這麽痛苦嗎？哭這樣。"

宋綰就使勁抑著，然後抬起頭，朝著蔣奚笑起來。

蔣奚也朝著笑了笑，了的頭發。

宋綰把眼淚了，把手腕抬起來，把袖拉上去，給他看手腕，笑著的，有點俏皮："你看這是什麽。"

眼睛裏還鑲著碎鑽。

蔣奚低頭去看，看到手腕上，紋了一圈英文字母。

這個紋是當時蔣奚陪著宋綰去紋的，找了當地有名的紋店。

但紋的時候，宋綰不肯讓他知道紋的是什麽。

他後來去問過紋店的人，紋店的人也不肯告訴他。

蔣奚低垂著眼去看，這一刻，他看清楚了。

那紋，是他告訴的，他以前在國外讀書的時候，用的英文名。

就紋在那道細細的疤痕上。

蔣奚眼瞳漆黑，定定的看著那個紋，他覺得心口很熱，滾燙，快要將他燒焦土。

他抓住的手，低下頭。親了親的紋。

"好看嗎？"宋綰歪著頭，去看他，眼睛很大，帶著點小孩兒的。

蔣奚說："好看。"

而茶館外麵，陸薄川看著這一幕，握住方向盤的手，因為用力，青筋暴起，他沒忍住。點了一支煙來，煙霧繚繞裏，是宋綰出手，把手腕在蔣奚麵前，蔣奚親宋綰的畫麵。

他知道那隻手上，有一道細細的疤，那曾讓他不知道多次從噩夢裏驚醒，他不敢麵對，而宋綰卻已經邁過了那道坎。

將疤痕在了蔣奚麵前。

這讓他的嫉妒在心裏灼燒，快要將他瘋。

他就那麽坐著，煙得格外兇狠。

--

茶館裏，蔣奚把宋綰的袖拉了下來，了宋綰的頭發："你今晚住在哪兒？"

"我等會兒訂個酒店。"

"住我那兒去吧，反正也就一個星期。"

宋綰也覺得沒問題，當初從陸薄川那兒逃出去後，也是住在蔣奚家裏。

不過答應了，今晚要去見獎獎。

"我等會兒要去接獎獎。"

"那我晚上接你。"

"會不會太晚了？"

"不會。"這時候蔣奚的電話響了起來，是醫院那邊的電話。還是37床，郭醫生說："家屬過來了，你要不要一起過來看看？"

37床的家屬是市局裏麵的，蔣奚不敢掉以輕心，道："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宋綰問："你是不是有事要忙？你先去忙吧？"

"正好，忙完應該也很晚了，到時候我來接你？"

宋綰點頭："好。"

"你現在去哪裏？我送你過去。"

"你先去忙吧。"宋綰不敢耽誤蔣奚的正事。

"也不差著幾分鍾。"

宋綰說："不用，我約了中介。要看房子，你先去忙，不用理我。"

蔣奚也就沒說什麽："那我先走了，你有事打我電話。"

"好。"

蔣奚走後，宋綰坐在茶館，其實沒有在約中介，還沒來得及，這會兒坐在這兒，愣愣的。

好半天，低下頭打開了手機裏下載的APP，看了幾個房源，看著看著眼淚就掉在了手機屏幕上。

抬手去，卻怎麽也不幹淨。

宋綰放棄了，不知道等了多久，才又重新低下頭去看房源，在網上詢問了一下價格，留了電話號碼，沒多久。手機就響起來了。

"您好宋小姐，我是中原地產的小李，李，請問您現在是在找房子嗎？"

"對，想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您是想找一手房，還是二手房？帶裝修的還是不帶裝修的？"

"一手房。"

"大概在幾環？"

"二環，要買兩套挨著的，最好是四房兩廳的，一百五到兩百平方。帶裝修的。"

"那您什麽時候有時間？我這邊剛好有房源，到時候可以帶您去看看。"

"中介費怎麽收？"

"一手房源不收中介費，二手的話是2個點。"

宋綰覺得可行，報了自己的地址，中介說："您等會兒，我過來接您。"

宋綰在等中介的時候，又想到了顧思思，繼而又想到了張佳佳，才想起來還沒把張佳佳的事告訴周竟。

宋綰趕打周竟的電話，周竟那邊還沒上飛機，接通電話，問："綰綰，怎麽了？"

宋綰說："我差點忘了，你還記得張佳佳嗎？"

周竟想了一會兒，沒想起來是誰，問："你說的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