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信使猶豫地在原地徘徊,不知該不該上前通報。
察覺到有人靠近,越旸忽地轉頭,“何事?”
信使著頭皮走上來,將信報呈給了越旸,“郡王,江州來的信。”
越旸斂了怒容,一把接過信拆開,迅速掃了兩眼。
信上說,霍奚舟對他派去的欽差視而不見,拒不代廢帝行蹤,如今還帶著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江州,不知所蹤……
越旸抿,臉上的神晴不定。
自出了建鄴后,霍奚舟的行徑越來越失控,連他都看不懂這人究竟想要做什麼。可偏偏,他再如何忐忑、不滿,都找不到一個由頭對霍奚舟出手,也無法下定決心承擔真對霍奚舟出手后,可能造的惡果。
畢竟段秦和胡人如今都是忌憚著霍奚舟和晉陵軍,才令南靖得以息休養,若他出了什麼意外,難保他們不會起別的心思……
可偌大的南靖,除了霍奚舟,便再無其他將才了嗎?鄉野之中既能出一個霍靳,也未必不能出第二個……
越旸心掙扎著,將手中的書信攥了一團。
信使看著越旸的臉,低聲道,“郡王,還有一件事,欽差大人在武安侯府中發現了一位侍婢。”
越旸倒是沒往心里去,“侍婢而已,有何不妥?”
信使小心翼翼地開口,“那侍婢的容貌……與,與……十分相似。”
“與誰?”
越旸沒能聽清信使的話,沉著臉重新問了一遍,“自言自語什麼,聲音大些!”
“是朝月公主!”
越旸僵住,不可置信地抬眼。
“欽差大人看得真切,那侍婢與朝月公主生得幾乎一模一樣……”
***
上谷。
夜深深,上谷的地勢險峻復雜,隆冬之時比江州還要凄冷。不過新歲伊始,上谷的街頭到都掛著喜慶的紅燈籠,看著仍是暖意融融。
一家并不起眼的客棧位于街巷深,院中樹影下把守著好幾個穿著便裝的晉陵軍將士。
客棧廳堂,姜嶠正坐在桌邊著燭臺發怔,手腕上的銀鏈閃著寒,為端來宵夜的掌柜卻早已見怪不怪,放下碗筷后便離開了。
霍奚舟包下了這件客棧,所以客棧里都是他們的自己人,有隨行的護衛,也有之前就被派來搜尋霍青蘿的人。
這是他們到達上谷的第三日,可尋找霍青蘿這件事仍是毫無所獲。
姜嶠亦然。已經第三日了,使出了渾解數,想要從霍奚舟上騙得那枚銅板,哪怕是確認一眼也好,可霍奚舟就是不上套。
姜嶠也并非沒有想過另一種可能。待找到霍青蘿之后,一切就會真相大白,霍奚舟也不會再將視作仇敵。到了那時,再向霍奚舟索要銅錢,說不定他會愿意主贈予。
可這幾日,眼見著霍奚舟帶人將整個上谷都快翻了個遍,還是未能查到什麼線索,姜嶠就又覺得希渺茫,還是得靠自己。
如此想著,姜嶠咽下最后一口甜湯,站起,拖著已經好了不的傷,朝霍奚舟房間走去。
姜嶠剛走到門外,就看見一人捧著干凈裳從另一邊走了過來。
來人臉青白、骨瘦如柴,就連步伐也十分虛浮,儼然是重傷初愈的狀。
隨著他走近,姜嶠終于看清他的樣貌,步伐微頓。
竟然是當日中了一箭、倒在雪地里的彥霖。
彥翎對上姜嶠的視線,整個人也僵了一下,隨后便艱難地跪了下去,“還未謝過娘子不殺之恩。”
姜嶠神淡淡,“沒有什麼不殺之恩。是我藝不,失了準頭。”
彥翎低眉斂目,不再多言。
姜嶠看向他手中捧著的玄衫,手道,“給我吧。”
彥翎沒有猶豫,直接將到了姜嶠手上,便躬離開。
姜嶠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轉推開房門。
屋熱氣蒸騰,水霧迷蒙,一架屏風橫在正中央,能看見靠在浴桶中的模糊人影。
“放下就出去。”
屏風那頭傳來霍奚舟倦怠低啞的嗓音,帶著幾分昏昏睡意,
姜嶠刻意放輕了腳步,朝屏風旁的架走去。將裳在一旁放下,雙手探向霍奚舟下來的衫。
手腕上墜著的銀鏈有些麻煩,必須要握著,才不至于讓銀鏈發出撞擊聲驚擾霍奚舟。
將那層層衫翻了個遍,終于,姜嶠在里的口側,發現了從暗袋里冒出來的細繩線頭。
眼睛一亮,抬手將那細繩拽了出來。
一枚銅錢墜落在眼前,飛快地旋轉著。
正面是玄鶴出云,反面……反面的紋路雖已模糊了,但仍能分辨出是日月山林的排列組合!果然是丟失的那一枚!!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真的親眼確認時,姜嶠還是懵了一下。
那場自己缺席的宮宴,那個放不羈從樹上跳下來的年,漸漸和霍奚舟當年進宮面圣、一箭穿異石的事跡重合在一起……
姜嶠尚未回過神,屏風后的霍奚舟突然冷不丁出聲道,“既不想出去,那就過來。”
姜嶠一驚,將自己失而復得的銅錢攥進掌心,在原地躊躇著是該走過去,還是該出去換彥翎進來。
屏風后那人仿佛是能聽到心聲似的,又強調了一句,“說的就是你,姜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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