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奚舟抬眼，目也落在了走進宴廳的姜嶠上。

姜嶠尋常總喜穿些淺裳, 今夜披著榴紅斗篷，在滿廳燭火的映照下款款走來, 顯得格外明艷弱。

而那雙致姣好的眉眼始終低垂著, 盡是乖巧順從的姿態, 與半雪堂里那個賣弄心機、鋒芒畢的姜嶠簡直判若兩人。

這幅模樣讓霍奚舟不自覺想起了在東都霓裳閣那次，他也是為姜嶠挑了一妃衫……

不過數月，竟是恍如隔世。

霍奚舟眸暗沉，搭在桌案上的手指不悅地敲了兩下。

看清姜嶠的容貌時，在場眾人頓時了然，難怪一個武安侯一個段秦皇子，會為了此產生爭執，果真是英雄難過人關。

然而楚邕看著卻覺得略微有些失。那日在地牢門口場面混，他并沒有機會窺視姜嶠的容貌，所以今夜也與其他人一樣，是第一次見到。

誠然，這子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瞧著也是姣花照水、弱柳扶風。可在他心中，霍奚舟卻不是輕易會為所的。他原以為這子還有什麼特殊之，如今看來，好像真的只是個惹人憐的弱人罷了。

“侯爺，娘子帶到了。”

彥翎跟著姜嶠一起進了宴廳，卻加快了幾步，率先回到霍奚舟后。

姜嶠抬眸看了霍奚舟一眼，見他神寡淡、沉默不語，也不知他究竟作何打算，便在宴廳中央站定，用眼角余朝兩側掃了一圈。

云垂野蹭地站起了，從案幾后繞了出來，段涉也正打量著姜嶠若有所思，所以未能來得及攔下他。

姜嶠注意到旁邊有人起的作，終于轉過頭。看見云垂野快步朝自己走來的一瞬間，微微瞪大了眼，眼底閃過一驚詫。

云垂野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不是應該被霍奚舟關在地牢里麼？

姜嶠不解地張了張，剛要出聲，側忽地落下一道暗影。嗓音一窒，轉眼便見霍奚舟不知何時從上座走了下來，在云垂野靠近之前，站到了的邊。

高大拔的形，威勢凜然，帶著些迫的氣息，令姜嶠有些不過氣，下意識就想朝旁邊退開。然而霍奚舟卻一眼勘破了的意圖，面無表地手，單臂攬住的腰肢，一把將拉進懷里站定。

男人上那清冽淺淡的味道迎面撲來，強勢地闖進姜嶠鼻息之間，更是令不由自主想起了昨夜男人將桎梏在床榻上，兩人呼吸纏的景。

姜嶠臉微微一白。

霍奚舟的視線從面上一掃而過，便看向了對面沉著臉的云垂野，“如今人已見到，你大可安心跟著令尊回段秦了。”

令尊？

姜嶠愣住，這才朝云垂野后看去，第一眼就落在了與他生得十分相似的段涉上。

“他是……”

姜嶠懵然開口。

霍奚舟刻意低頭，狀似親昵地朝姜嶠湊近，薄幾乎快要上的耳廓，著嗓子冷聲開口，“他是云垂野的生父，也是段秦國主，段涉。”

姜嶠微微一震，無比錯愕地看著段涉起朝自己走來，腦子里仍是一團麻。

在邊待了十多年的云垂野，竟然是段秦皇子？！難怪，難怪霍奚舟沒有殺了他，原來是要用他與段秦攀上關系，商議盟約！

此時此刻，姜嶠心中竟是生出幾分后悔！

若早知如此，當初就應直接逃去段秦境，有云垂野這樣的世做靠山，又何愁會被越旸和霍奚舟拿命？！

“這位郎便是小兒的救命恩人？”

段涉走到云垂野側，垂眸看向姜嶠。

姜嶠緩了緩神，才從悔恨中清醒過來，輕聲應道，“不敢當。”

“前兩日了風寒，病未愈，不便久站。”

霍奚舟啟，淡聲道，“二位都落座吧。”

語畢，他便攬著姜嶠轉過，朝上座走去。

姜嶠拖著沉重的步伐，僵地一步步跟上霍奚舟，聽見他用極低的聲音在側冷嘲熱諷。

“不敢當？在地牢里割腕喂這麼大的恩，有何不敢當？”

姜嶠眼睫了，先是驚訝于霍奚舟為何連這件事都知道，但很快又反應過來，當初醒來時，上的傷都做了理，想來牢頭也就將一切地牢里發生過的事都向霍奚舟回稟了。

云垂野目送著二人的背影，垂在側的手不由攥。

“徐徐圖之。”

段涉低聲對他說了四個字，便轉回了自己的席案。

云垂野定了片刻，也堪堪收回視線，重新在段涉邊落座。

霍奚舟已經將姜嶠帶到自己側坐下，眾目睽睽之下，兩人的肩膀挨著，寬大的袖層層疊在一，卻約能看見雙手握的廓。霍奚舟還側過頭，不知在姜嶠耳畔小聲說著些什麼，兩人都只出半邊側臉，本看不清表。

不過那姿態瞧著倒是郎才貌、般配恩，令楚邕等人看得不由咋舌。

殊不知袖下，霍奚舟的指尖正沿著姜嶠的手掌朝上探去，最終停留在了纏裹著紗布的手腕上，不輕不重地點了兩下。

傷口本就在結痂，被他這麼隔著紗布一，便傳來陣陣，令姜嶠眉心微蹙，忍不住咬住了。

“云垂野可知道你為了救他，在手腕上割了這麼大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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