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丞,今天怎麼取消了德語課?”
老人的聲音不高,低沉威嚴,在微嘈雜的環境中穿空氣和耳,將威直接傳達到顧丞的大腦。帶給了顧丞強烈的又發泄不出來的郁躁。
顧丞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呼吸,說:“班里從新選舉班委員,我當選了副班長,今天放學開班委會,所以才取消了德語課。”這理由他在跟老師取消預約的時候就已經打好了腹稿。
老人有些意外:“你當了副班長?”他的話音咬在了副字上。
顧丞“嗯”了一聲,平靜地說:“您不是一直覺得我太散漫嗎?正好班里選舉,我就參加了。”頓了頓,又說:“班長是個生。生比較細致,喜歡管這些瑣碎的事,我就沒跟爭。”
老人一貫不喜歡顧丞散漫不積極的子,他肯參選并當選副班長,已經是讓他欣的妥協與讓步,總比他在學校里惹事來得好。他便沒有再迫他,但依然抱怨:“你早該積極點。不要覺得學校里的事都是小事,你一個孩子能做什麼大事,當然都是從小事做起。你這種散漫的子要不得。人活在世上,都要約束,也都要有目標。小丞,你也該一點了。”
老人抱怨的時候,顧丞兩手指著眉心,閉著眼睛只靜靜的聽,不解釋,不反駁。
比起小時候激烈的爭吵和反抗,他其實早就得多了。
“現在在哪里?這麼?”老人忽然問。
顧丞倏地睜開眼,迅速用手攏住手機麥克位置,說:“在食堂呢,吃晚飯待會去圖書館。”
老人信了,又問:“最近該月考了?”
“考完了。跟以前一樣,第一名。”顧丞說。說完,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頭發烏黑眼睛也溜圓烏黑的轉學生,頓了頓,又說:“新轉來一個生,就是新班長,學習很好,只比我低一分,全年級第二。”
“剛來就競選班長?這麼有活力的孩子啊?”老人話中流出了對“別人家孩子”的羨慕之意。
他這個孫子明明聰明得不得了,卻散散漫漫的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讓人著急。
“讓著點孩子,但也不要失去競爭之心。”他囑咐。
好不容易掛斷了老人的電話,顧丞輕輕的嘆了口氣。
他能夠明明顯的覺得出來,老人比起前幾年來變得啰嗦了很多,說話不再像過去那樣簡潔了。這降低了他的威嚴,讓人強烈的到了他的衰老。
爺爺是真的老了,他想。
自從初三那年他跟爺爺大吵過一架之后,爺爺心臟驟停被送進ICU搶救過一回之后,顧丞再也不敢任妄為、只憑著自己的子來了。
他嘆完,收起手機,快步地找到那個今天給他打電話的鋪子。鋪子老板看到他就手招呼:“帥哥你來啦,你要的貨我給你留著呢。”
顧丞吃晚飯回到自己的住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把作業飛快的寫完,刷了兩套習題才去做自己的事。他在學校看似懶散,實際在學業上并不敢松懈。人們總是只看到學霸的云淡風輕,看不到學霸的刻苦用功。只不過他的進度比老師講的快,所以課上倒沒必要非跟著班里的進度走。
關鍵是他必須保持足夠好的績,這樣不管是學校的老師還是家里的爺爺,就都不會太約束他。他因此才能獲得一定程度的信任和自由。
在立安高中的高一年級,年級第二名常在王哲和郭勝之間換,今天我高你兩分,明天你贏我三分的。但不管是他們兩個中的誰,都和顧丞還有一段距離明顯的差距,對他造不威脅。
原嫣的空降,其實使顧丞生出了危機。他并不是他在班里表現出來的那麼云淡風輕。
這個孩月考跟他只有一分之差,而且他聽給苗苗講題,發現的思路非常清晰簡潔,在某些步驟上甚至解得比他還好。
最重要的是,這個生非常之囂張。才乍一融新環境,就敢聯手王哲這幫子混球跟他耍手段,踩著他上位。掂量掂量自己在學校里的名聲,原嫣這份膽氣,顧丞是服氣的。
想起原嫣今天擺他這一道,顧丞躺在被窩里還覺得牙。
閉上眼睛準備睡,眼前卻浮現出孩穿著制服背著書包笑的站在他桌前的樣子。
“我真的很期待以后的日子。”含笑說,眼睛里閃著的是得意又狡黠的。
嗯,他也很期待。
顧丞閉上眼,睡。
清晨,原嫣站在顧丞的桌子前,看著這個睡得正香的人,真的無語了。
真是想不明白顧丞,如果困,就晚點來學校好了,早上在自己的被窩里暖暖和和的睡覺不比趴在冰涼的課桌上舒服嗎?老師把他當大寶貝蛋,對他上課睡覺的事都視若無睹,大約也不會在意他遲到的?
看著他烏黑的頭頂和手臂下出的圓潤指尖,覺手。
但現在時間真的很早。是因為國豪酒店跟學校離得實在太近,溜達幾步就過來才會這麼早到。原嫣就忍了忍。
現在放過你,等打了上課鈴再說。
轉摘了書包,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靜很輕,并不會吵醒顧丞。
面孔朝下趴著的顧丞,耳尖微微了。教室里很快又陷寂靜,每隔一段時間,才聽到一聲書頁翻篇的聲音。并不吵,甚至有點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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