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凜皺了皺眉道:“宮里傳來的消息,蘇州遂城縣新上任的知縣死在了來的路上,其家人如今奔赴至京城敲登聞鼓鳴冤,這事兒已經鬧到了太子殿下面前。再加上這十年來包含鄧硯塵父親在,遂城縣共計死了四個知縣,太子疑心是有人背地里搗鬼所致。”
“所以,”許明舒試探道:“姑姑是懷疑,鄧硯塵此番回遂城縣,是想調查他父親的死因?”
沈凜點點頭,“府中下人告知我,幾日前,鄧硯塵把他放在將軍府里,他父母留給他的帶走了,我擔心......”
許明舒穩住心神,寬道:“姑姑放心,我了盛懷陪他一同過去,他們二人都有武藝在,不會出什麼事的。”
沈凜著,猶豫良久,又道:“太子已經開始派人過去調查遂城縣,哪里如今形勢復雜,不宜久留。你若是能聯系上他,他快些回京。”
話音未落,沈凜皺眉又迅速補充了一句,“別說是我說的。”
許明舒點點頭,隨口問道:“姑姑可知道太子殿下派了誰過去?”
沈凜道:“七皇子,蕭珩。”
……
鄧硯塵同盛懷到達遂城縣后不久,便遇上了雨天。
大雨晝夜下個不停,他們尋了一家客棧安置了幾日后,終于等到天氣晴朗,烏云散盡。
他一早醒來,想去曾經他的家那個老房子看一看,便獨自一人牽了馬,尋著記憶中的方向趕了過去。
約莫到達差不多的位置時,鄧硯塵將馬拴在一旁的柳樹上。
面前的場景同他記憶中的模樣大不相同,他站在山坡上朝下時,甚至覺得此異常荒涼不像是還能有人居住的地方。
曾經那些充滿煙火氣息,一個挨著一個的茅草房都已經破敗不堪,像是許久都未曾有人靠近。
鄧硯塵走下山坡,經過蜿蜿蜒蜒的小路,尋到了自己曾經住過的茅草房。
房前的木門年久失修,晃著似乎一下就會掉落。
院子滿是掉落的樹枝樹葉,破舊的窗戶上蜘蛛網雜。
他站在原地看了許久,最終還是放棄了走進去看看的念頭。
小時候那些常常欺負他的小朋友曾經也居住在這里,只是不知道現下他們搬去了哪里,長為什麼樣的人。
這片曾經熱鬧的地界現已經荒無人煙,靜得連落葉聲都聽得清。
鄧硯塵有些失,正沿路返回時,恍惚間好像突然聽到有人說話聲。
他尋著方位走了過去,那聲音越來越清晰,像是在念著什麼詩詞。
湊得近了,鄧硯塵看見末尾一家院子里還住著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
老人衫襤褸,坐在石凳上撿著地下掉落的花,口中反復念叨著:“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鄧硯塵小心推開木門朝里面走了進去,見老人門前生著一棵山茶花樹。
彼時已至大暑,早就不是過了山茶花開放的季節。
山茶花不似尋常花,衰敗枯萎時花朵是一瓣一瓣凋零,而它則是在開得最絢爛時,整朵從樹枝上墜落猶如壯士斷頭一般,得決絕。
老人坐在樹下,撿著仔細地一朵一朵的山茶花,用手帕干凈上面的泥土后,裝進后的竹籃里。
他似乎是神已經不太好了,鄧硯塵站在他前許久,他都不曾抬頭看。中仍舊反復念著那幾句話,一刻都不曾停歇。
鄧硯塵蹲在他前,輕聲問道:“老伯伯,你撿這些花是做什麼的?”
似乎是聽見有人講話,老人渾濁的雙眼有了波瀾,他手中的作停頓了許久后,緩慢道:“送人,我在等我的人回來。”
鄧硯塵側首朝他屋里看了一眼,又道:“您的人是出門了嗎?”
老人緩慢地搖了搖頭,“嫁去了別的地方。”
聞言,鄧硯塵一驚,察覺到自己好像是問了不該問的話,正猶豫著怎麼找補時,又聽見老人道,
“但依舊是我的人。”
鄧硯塵想了想,覺得這話也沒錯,他鼓起勇氣試探著追問老人的故事。
老人放下手中的花,一雙飽經風霜的眼向深邃的蒼穹,回憶道:“我與我的人曾是訂過娃娃親的青梅竹馬,我們一同長大,和睦。只可惜我年輕時執著于功名,卻連著三次榜上無名,誤十年青春年華,自覺愧對于,遂同解除了婚約。”
鄧硯塵心中一沉,又聽見他說道,
“我當時年無知,只覺得立業大于家,離開了我不必奔波貧困之苦,如今年過古稀方知世間一切功名利祿,都比不過人溫暖的手。”
講到這里,老人方才清明的眼神再次變得混沌,意識也逐漸不清晰起來。
鄧硯塵接連同他講了好幾句話,他都好似聽不進去那般,依舊重復著撿起地上的山茶花,中還是念叨著方才那兩句話,“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無奈,鄧硯塵站起同老人告別。
他將自己上的錢袋放在老人后的竹籃子里,正轉離開時,又聽見老人道:“年輕人,有想做的事就放心大膽的去做,不要像我一般在悔恨中度過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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