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君短暫地頓住了腳步。
Ryan顯然也沒想到Steve會在別人那里這麼聽話,一時松了口氣,腳步也慢下來。Steve窩在宋維懷里艱難而緩慢的擺著尾,木子君笑了一聲,快走兩步到Ryan前面,和他說:[我有辦法了。你去悉尼的時候,我們帶它來輸吧。]
Ryan愣了一瞬,隨即朝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
***
宋維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這維州首席活菩薩的位置他算是坐穩了。活了十九年,沒有聽說過社圈里哪位男生給潛在敵養狗。
Steve個子太大了,他家又不像Ryan家里空間大有后院,只能把樓下那間空了的燈店收拾好給它日常活。因為只過來住一周,窩也搭得很簡陋,但這簡陋是和它在Ryan家的豪宅相比。
“才一百刀嗎?”木子君等著宋維在寵店付賬的時候問他。
“我的床,”他按捺著不知道哪里來的火氣,“都沒有一百刀。”
是嗎,這樣啊,抱歉了。
然而這只是他接到Steve當天下午的反應。木子君覺得宋維很像那種家里不讓養寵的長輩,真正把狗接回來以后,就開始風雨無阻地帶它出去遛,喂食,鏟屎,輸,甚至帶它上二樓客廳。
負鼠失寵,每天晚上按時到來,再被窗戶里拆家的Steve嚇呆。連續三天吃不到香蕉后,它站在窗口很是大喊大了一番——雖然木子君聽不懂,但能聽出來,這鼠罵得很臟。
Ryan從悉尼回來前一天,宋維開車帶著狗和去了海邊。
結束了一周的輸,Steve已經徹底痊愈了。海邊沒有人,宋維拆了牽繩,它撒著歡跑到海水里打滾。
這只狗不怕水,想來它和Ryan在海邊一起長大,Ryan又是潛水好手,它游泳的經歷或許比許多人還要富。
車就停在沙灘上,宋維爬上引擎蓋坐著,把也拉了上來。他看了Steve半晌,深吸一口海風,回憶道:“我最近想起一些我外婆和我說養狗的事。”
“是麼?”
“嗯,說它很想那只狗,不過狗的壽命比人短很多,那時候一定已經死了,不然很想去看看。”
“你上次說,養的也是狼犬。”
“對,說喜歡大型犬,兇悍,有駕馭。”
“開車,打獵,”木子君笑起來,“養大狗,你外婆真的好彪悍。”
“是很彪悍,”宋維嘆,“可惜活著的時候,我以為只會打牌。”
沉默了一會兒。
“木子君,”他說,“一會回家會路過的陵園,你陪我去看看可以嗎?”
海風腥咸,看了一眼上,慶幸今天穿的是件黑襯。
氣溫在降低了,宋維穿的是件黑的衛,很寬松,罩在上只出手腕和頸部。知道他不是故意這樣穿的,去金紅玫的陵園也是臨時起意。
明白這種“忽然想去看看”的心。
“好啊,”說,“走吧。”
和唐明鶴下葬的那陵園不同,金紅玫為自己挑選的陵園更偏遠,更安靜。天尚亮,陵園從外面看倒更像座庭院,木子君擔心Steve進去后擾人清靜,在門外很是安了一番,沒想到它進去后便一直在邊,樣子沉默而嚴肅。
很神奇,這座陵園不讓人害怕,大約是花草樹木生機,整片陵園籠罩在愉悅的寧靜里。在道路盡頭右拐后,面前出現了一排紀念碑式的墳墓,大理石高出地面些許,墓碑上篆刻著死者的生卒年月。
宋維應當很久沒來了,也不知道他上次來是什麼時候,總之,墓碑前的百合花已經徹底干枯。他那時候對金紅玫此前的人生仍舊所知甚,送給的花就像送給任何一個年長的,百合,或者康乃馨,又或者雛。
這一次他帶的是紅和白的玫瑰,配的是向日葵與薔薇,這些熱烈的花種會與更為匹配。
他好像直到死后一年,才真正認識了養大他的這個人。
那個把福利院的人罵走把他帶回家的人,那個對他總是沒什麼耐心又迫于責任只能給他做難吃的飯的人,那個熱衷于和各國老先生跳舞的人,那個打牌手氣好到被唐人街其他阿姨婆婆拒之門外的人,那個和別的老人一樣到炫耀孫輩就的人。
那個漂洋過海來到新大陸的人,那個熱給小朋友當英雄的人,那個穿著男裝去監獄打點關系的人,那個開著車,拿著獵/槍,牽著一條巨型犬的人。
他所認識的只是一團要熄滅的煙,而曾經是一團綻放過的火。
陵園寂靜,他很沉默,木子君也很沉默,反倒是Steve小聲嗚咽著走到的墓碑前,眷地用頭拱了幾下的墓碑。木子君扯了一下牽繩,它腳步踉蹌,這才依依不舍地退了回來。
宋維蹲下了下它的頭,Steve又向他懷里拱去。他低頭看了一眼,再開口時,語氣顯出一意外。
“你哭什麼?”
木子君循聲去。
原來狗也是會哭的,眼角下耷,淚閃爍。過去著它的耳朵哄了哄,它愣愣看著木子君,有些錯地轉了個圈,臥下了。
“算了,回去吧,”宋維說,“它病剛好,可能累了。”
說了聲好,起跟著宋維離開。走到道路的轉彎時,忽然不自地回頭了一眼金紅玫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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