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你爹。”

這句話瞬間點著了火藥桶，黃符虎和李容芝連忙同時上前一步：

“哎哎，將軍，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父親，莫氣，祖母還在里面等著。”

龍莽野慣了，跟著衛覦這兩年，雖聽衛覦勸學之言，勉強啃了幾本兵書，但還是學不來文縐縐那一套。軍師黃符虎卻知曉大司馬與君想要文取之意，上前客氣地拱拱手：

“王爺，我軍追隨大司馬平復山河，只愿天下再無爭端，而無屠戮殘殺之意，還請明鑒。”

李境被李容芝文秀的板子在前踉蹌阻擋著，才未與之沖突。他也自知人在屋檐下，英雄氣短，重咬牙關，掉頭步府。

龍莽氣不打一來，“這老小子！”

讓他一頭，還真以為自己是王駕回鑾了。

黃符虎眉梢一，深服自家大帥敢罵當朝親王的脾氣。

轉念一想也是，大晉朝都要完了，還什麼王不王的，將來龍帥封王拜將，份和今日的蜀親王之于大晉也是旗鼓相當。

卻說李境一府宅，被婢娥與護院擁簇著的蜀王妃便從苑趕來，這位年近半百的婦人神間猶可見六神無主的恐懼，夫婦相見，淚灑當場。

“阿母！”李涵蘭不著痕跡地開上前安的李容芝，投蜀王妃的懷抱中。

王妃一見子歸來，且喜且驚，問李境道：“王爺可是已經退敵了？”

李境面沉著地搖搖頭，要王妃引自己去母親房中。路上聽王妃言，才知這伙賊兵城后只圍了府，未踏府門半步，母親幸未到太多驚擾。

待堂門，窗下竹簾遮蔭，一陣寧雅的安神香撲鼻而來。

李境活了半百年紀，骨氣錚錚的一個王，從刀海荊叢進這靜謐清軒，卻有燕回林之。

他轉寢室，見榻上慈母，更為淚下，三步并作兩步走去，跪膝于腳踏，執起郗太妃皺紋遍布的雙手道：“孩兒不孝，令母親驚了。”

郗太妃自來蜀中，兒子兒媳悉心奉養，人添兩壽，氣反比在京時更好。今日的神思是清醒的

，即命容芝將他父親摻起，自己也在嬤嬤的攙扶下靠著引囊倚坐在床頭。

老太妃聲音低絮：“為娘這一把歲數了，沒什麼要，難為你惦記……外頭的事我都聽說了，私心里，不愿你為為娘回來涉險，你既回了，我又怕你想不明白，所以著急。”

李境拭淚道：“母親但請吩咐，兒子無不依從。”

郗太妃向屋中了一眼，眾人會意屏退下去，只剩這對母子在房中。

郗太妃始才搖搖頭，嘆道：“我老了，管不得許多大事。只是有一勸：如今局勢，再爭下去，只怕吾子命難保。王朝更迭，自古有之，阿境當年心懷大義，二則是擔心為母在后宮卷奪嫡的傾軋，是以自請蜀，避免了大晉的一場斗。既然當年能讓一步，今日……

“衛家子奪回，有收復之功，至于阿纓那孩子對老婦的恩，你亦是知曉的。

“劍懸頸上，何如四世同堂做一逍遙田舍翁，我了解阿纓的心，不至于對我們趕盡殺絕。”

李境聽到母親的前半段話時，苦笑連連，心道人為刀俎，如今他就是再想爭斗，只怕大勢已去。

只是心頭依舊難服，當年他讓的到底是自家兄弟，衛覦才多大年紀，將軍百戰死，沒有打仗辛苦就要篡位的道理。

待聽到最后一句，李境忽地抬目：“四世同堂？”

提起此事郗太妃便有些不悅，撇開他的一只手，“你長媳已有了兩個月的孕，你不知嗎？他兩口子惦記我，跋山涉水地往回趕，遭逢流匪時阿荷差點出事！”

“這……”李境惶惶站起來，本來覺得前路灰暗，突然一個新生命的降臨，給他帶來了一線喜出外的曙。

意識到自己是要做祖父的人了，李境攥了下掌心，“容芝這孩子怎麼不曾說呢？”

郗太妃有些說累了，半闔眼道：“你須記得，嫡子必居堂奧中。”

母親這是怪罪他偏心子了，可這兩個兒子都是嫡子，李境手心手背都是，輕輕向母親解釋：“母親，阿蘭只是跳一些，心是不錯的。”

郗太妃瞇上了眼，仿佛小憩著了。

李境見狀，不敢再多言，輕手輕腳而出。

到了堂外，見除了王妃在此守著，兩個兒子皆不在，一問得知李容芝去瞧周氏了，李境便命長史去喚人至書房說話。

過不多時，李涵蘭也找父親，打聽到他和大哥在書房單獨說話，年目一閃，帶著隨的幕僚過去。

等他到了書房，偌大的室宇卻又不見人。

天氣本就燥熱，一想到外有強兵圍困，李涵蘭用灑金扇一下下敲著掌心，頗有些心慌煩悶，向空無一人的院落看一眼，關上書房大門，忍不住低聲抱怨：

“本以為那幫流民可以事，在王府外裝腔作勢鬧一鬧，老人經不住嚇，若能一下子驚過去，也算為我除了個障礙，免得這老婦偏心李容芝，將來壞我前程，我這才把城中防圖遣人給了他們。誰知如此巧合，來個什麼天師教……韓遠，蜀國大好家業，難道是因本世子葬送了……”

名韓遠的幕僚住聲音：“世子萬不可如此作想。端看軍在府外圍而不犯，便知那姓衛的賊子仍有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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