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心來好好過一個生日。

雖然了王三娘、顧細嬋、方夫人幾位舊京故友，事無十全，也可謂無憾了。

五月十六日一早，簪纓與衛覦在東宮的寢殿一同起。

簪纓梳妝時，衛覦看著那頭烏澤而的長發，喚進一個外殿的侍人，侍人聞召，忙躬將大司馬事先付的一支妝盒呈進。

簪纓倏爾彎起眼眸，“是什麼好東西？”

“總看你拿我當年隨手贈你的男子頭簪當寶貝，我心里過意不去。”

衛覦從盒中取出一支羊脂白玉鑲的字簪，是他早兩個月便尋最好的玉匠，工細料雕琢而的。衛覦輕巧轉指，將那支線條致的玉簪掉了一方，隨意往前遞去。

“以后年年送你，豈能讓君如此寒酸了事。”

他的話，不由讓簪纓想起他為及笄的往事。

當年看見他的第一眼，簪纓還未記起兒時之事，只見這陌生的男子披狐裘，睫生霜，好生威武冷峻，像不知從哪本志異里走出來的天神，心里便有些怕。

后來他毫不見外地喚阿奴，又給挽發，簪纓心中暖暖如溫湯，便不害怕了。

那枚墨玉首簪麼，自然對意義非凡，千金都不換。不過有了新簪子，簪纓高高興興地接過，在掌心里細細打量。

這支簪玉質瑩潤，形飄逸，簪纓越看越喜歡，想一想，又反手遞到衛覦跟前，央他：“你替我挽髻吧。”

就像十五歲時那樣。

衛覦眼里的笑意與無奈同時浮現，“我也樂得，只是今日是阿奴的大日子，當打扮得靚麗，我還未學會那種梳法。隨意挽就，不樣子。”

他按著肩膀將人推到妝鏡前坐下，看著鏡里道：“讓你侍來。我明年一定，好麼。”

明年，是一個充滿希與鼓舞的約定啊。簪纓纖長上翹的眼尾流逸出一點矜持的彩，佯作勉為其難點了頭。

在旁忍俊的春堇這才上前，素手翻轉，為娘子梳了個巧大方的飛仙髻。再以大司馬送的白玉簪點睛，恰如錦上添花。

春堇又取胭脂為今日的壽星娘子點朱描黛，眉花鈿，一時淡淡妝，簪纓玉凝脂，容華傾國。

衛覦自己裼袍靴履還沒穿著齊妥，在那里目不瞬睛地著灼目玉人，一時看住了。

簪纓從鏡中悄睞他一眼，見他表，頰邊抿出只梨渦。

衛覦即刻收回視線，側了去，故作無事地穿袍束帶。

那條元玉鞶帶不松不地一扣，便勒出一副流暢窄勁的好腰。簪纓向衛覦雄姿英發的背影，想起一事，向外道：“阿蕪，將我那只裝玉佩的盒子拿來。”

衛覦回首見紅啟合，眉峰微挑。

不多時，簪纓接過那只方盒忍笑道：“多謝小舅舅為我備禮，我也為小舅舅準備了一樣禮。你錯過了我去歲的生辰，我也錯過了小舅舅的二十六歲。這個，”

打開盒蓋，喏一聲，只見里面臥有一塊魚尾青谷紋古玉環佩，不見多余花哨紋飾，古樸斂，犖犖大端。

卻在正面玉璧之上，刻有“闕殆”兩個小篆。

古書云，多見闕殆，慎行其余。闕殆，便是沒有危險。衛覦接過來，拈在指腹間門挲，低聲問：“給打仗的人刻這個？”

他非是要在阿奴十七歲的生辰這天挑剔，只怪剛剛無意提到了年齡，的十七歲，正是夭桃秾李的好時候，他二十七……想想，真被老頭子那句不中聽的話說準，是奔三的人了。

衛覦無由來地抬手，了下自從到簪纓邊后一日一刮的髭。

有一瞬，他不知為何事到著急——可能，方方面面都有點急。

從

來不將希寄托于天命時運的大司馬產生了一個荒誕念頭：西域水蓮為什麼不是夏季開花？

簪纓不管那些，強行將闕殆佩掛在衛覦腰帶上，“你就要日日帶著！和我的平安符一起。”

“是。”衛覦喟應，影略向前傾，忽想起簪纓臉上帶著完無瑕的妝容，無落，的髻發致油亮，也無從，便改為牽起的手，道：“生辰喜樂。”

簪纓仰起頭，目綿綿，“余生順遂。”

而后二人一同焚香祭拜了子胥公與唐素的神牌。

簪纓作為過生辰的小輩，又去向衛崔嵬與檀棣一一福拜，兩位長輩皆送了賀禮，祝福吉辭。

今日膳司供上的朝食是長壽索餅，珍饈大宴則要等到晚上。二人分食了那碗寓意吉祥的索餅，衛覦道：“走吧，去大營閱兵。”

尋常的錦緞玩，饋禮賀，生于唐氏長于深宮的簪纓從來不缺，他送的簪子，也只是閨房添趣的玩意兒。若說真有什麼能為錦上添花，莫過于讓堂而皇之蒞臨三軍陣前，得到浴之士的誠服。

簪纓定睛點頭，繡面清肅，與他攜手同出東宮。

蹕階下的行輦已經備好。

簪纓長及曳地的團鶴紋禮服裾裊娜在階上，未等走近軺輦，在高將那架輦車的紋飾制式看得清楚，不由微驚轉頭，“帝輦？”

“帝輦。”衛覦看著，平靜地回應，“為你準備的，從來只有帝輦。”

而非輦。

簪纓眼中閃過一猶豫，似有話說，衛覦已帶領降階走過去，扶托起的手臂，登輦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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