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豁然變臉，才是殺招！

此時他再想攛京城名流說衛覦名統不正，也只會被解釋為心虛攻訐，會被百姓的人心所向淹沒。

“有人告狀嗎？”他忍不住問。

“眼下尚無，都在觀真假，沒幾個敢做那出頭鳥的。”賈獻嘆了口氣，抬眼看向王承，“可人心如水，未嘗不在蠢蠢。我只怕，世家這艘船要被掀翻了……”

第150章 “我惹阿奴生氣了。給……

王承心大震, 送走賈獻后，他在書房茫然半晌，終于意識到強撐無益, 即令家人遞帖送宮省。

他要去拜見主君。

衛大司馬也好, 唐娘子也罷, 到眼下地步，他也挑不得了，無論是誰接見他，只要聽他陳便好。

“事貴應機，經略須早。早先白送的機會他不要，眼下再想揀起來，晚了。”

王承求見的消息稟至東宮時，簪纓正與衛覦乘涼在廈殿的花窗下，共看一卷淮南輿圖。

聞言，慵窩在衛覦懷里的郎都懶得，揪了粒葡萄，隨口吩咐：

“讓傅思危或慎淵，隨便去一個接見此人就是了。”

名門能躋前列的位置就那麼多, 一個蘿卜一個坑, 太原王氏早先仗著自家基想囤積居奇, 討價還價，那就別怪別人先到先得。

每個階層都有自己的利益需求, 二等世家想出頭，一等世家看不過, 加上年輕人氣方剛，發生沖突是早晚之事。簪纓等的就是這個膿癰的破口。

北朝王氏終究生活在承平殷富的年景里太久了，心機覺悟還比不上固守江東的南朝王氏, 到此時才反應過來大勢已去，等待王承的，只有被人殺價的份。

不日便是夏至，天氣熱，人挨人地膩在一起更熱，但在清涼閣躲閑的兩位主子仿佛不覺，前著后背，誰也不離對方。

二人皆只穿著里頭的一件單，下著灑綾。簪纓赤足，才洗完的長發任其披垂，半干不地晾在衛覦臂彎上，一縷縷帶著清涼的幽馥香氣，彌散而出，混和著窗外槐香，幾上果香，給這靜謐的軒閣平添生。

舒舒服服崴靠在衛覦懷里，拿他結實的膛當引囊。

衛覦便從后擁著簪纓，手里展著一張羊皮輿圖在眼前。

聞聽王承坐不住了，衛覦只是淡淡一笑，未放心上。

他沒把北朝世家的小算盤放在眼里，著眼圖上，指給簪纓看，“最遲中秋，若南朝不服，我們的軍隊可順漯河而下，經兗州項城，過豫州蒙城，駐于壽春，震懾建康。”

簪纓耳邊流淌著他家常閑話般的低沉嗓音，時靜好，安憩太過，竟有些午困。只是頭發未干，衛覦不許睡，簪纓便又了兩粒井水湃的西域葡萄，一顆喂他，一顆噙在里醒神，含糊地呢噥：

“壽春是南北必爭的要沖，進可攻退可守，若豫州還在南朝掌中，北軍萬難渡江，今我們掌住此，便是占盡先手了。”

“不錯。”衛覦吃著葡萄，輕慨一聲，垂下容與的目，“當年你收攏乞活軍，鋪陳羅網，將豫州的軍政實權攥在手里，真是再高明不過。”

簪纓一聽，哪怕當年本沒慮到這麼多后手，不過是事趕事到了那里，不得不為，仍舊被夸得雙眸彎彎。

搭在衛覦小上白如雪藕的腳丫，不由輕輕晃。

衛覦余瞥見，眸底閃過細碎的笑意，指著輿圖繼續道：“阿奴手中的青州水軍，可做第二路水陸先鋒，由瑯琊國南下直搗彭城，循淮安，廣陵，駐扎于長江邊。屆時阿奴揮師，天下側目，你手握世之驍將，何人敢小覷，何往而不利。”

簪纓愣了愣，聽他為自己安排妥善，心中浮上一種怪異的覺，沒有吭聲。

衛覦了厚清香的頭發，低頭親發頂，道：“北朝五十萬兵馬，你盡可調配，到時——”

他話音未落，突然“啪”地一聲，簪纓拍開他的手，霍然扭站起。

腳底生風地走開，口中道：“大司馬不必教得我這樣細，也不必托付中軍，我有什麼不懂隨時問你便是。”

走得飛快，又不想走出這間閣子，兜兜轉轉，來到一座盆栽前，見那六角青瓷花盆里的文竹長得

茂盛喜人，隨手拿起旁邊的竹剪，嘁叱咔嚓地修理一通。

衛覦一瞬的怔忡后，了然，作落拓地一撐趕到邊。

他俯下高大的形，頓了頓，聲道：“我說什麼了，阿奴還講不講道理？”

簪纓咬住角，也不知自己是怎麼樣，原本都好好的，突然便委屈起來。睨目瞟他，重重點頭：“我是不講理的。”

說罷，愈發狠心地攪那棵可憐的竹枝，而后撂下竹剪要走。

“看砸了腳，再鬧？”衛覦托住那把沒放穩的竹剪，手把使小兒的小孩撈回來，自是沒讓走。

他面對面地摟住這副小的子，又泄了氣，鼻尖輕蹭臉頰，嘆笑：“我不好，惹咱們阿奴生氣了。給不給哄？”

癟著的簪纓不應聲。

他也不等簪纓答應，抱起，用的是懷抱襁褓嬰孩的姿勢，還在臂間輕悠了幾下。

兩只雪足在空中輕晃，玉一樣白，簪纓扭了兩下，此時始覺不好意思。

論理，的養氣功夫也不差了，剛剛卻不知怎的沖勁上頭，這麼大的人，還耍小孩子脾氣。難為地閉眼把臉埋進去，卻道：“我很難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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