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又被抬了回去，閉眼時，角微不可察地彎了彎，眸中在那一瞬布滿了亮。

回院的路上，後頭有低的聲音傳來，丫鬟以為睡著了，作便更是仔細。

“小心著些，別顛著柳側夫人，側夫人一日未離開，咱們就都得小心伺候！”

“是，奴婢省得。”

這一路行得極穩。

親近的兩名大丫鬟走在一，其中一個吸了吸鼻子，小聲歎氣道：“再沒有比咱們柳側夫人更心善的了，適才老夫人那樣心疼，柳側夫人都半分沒提二姑娘下毒的事。”

“行了，小心擾著咱們側夫人休息。”

另一名丫鬟目視前方，正是從福祿院裏撥出去的姑娘，“柳側夫人不提，是為了大房和二房的名聲，可你當這次，老夫人還會對大姑娘輕拿輕放？”

柳氏將旁側的靜聽了個清楚，並未睜眼，隻在心裏輕笑了一聲。

心善這個詞，近來倒是聽了不次。

隻是不提裴溫姝下毒一事，不是相信老夫人會出手，而是裴溫姝給送湯的那一次，上便已經留下了送的禮。

沒什麽好說的，終歸該還給茵茵的，裴溫姝不可能跑得掉。

而此刻，離福祿院不遠的雪鬆下，三姑娘裴慕笙站在白雪中，看著沒多靜的柳氏經過。

看了半晌，直到一行人遠去。

“空青，會死嗎？”

“屬下不知。”

“那便去探一探吧。”

裴慕笙抬眸看他。

眼前的男人清清冷冷，不知從何時起，同說話時沒了曾經的親近，不願看，也不喜同靠得太近。

且那些以前隻對才有的耐心和溫，如今也通通都落在除了以外的其他人上。

“去探柳側夫人？”

空青回過神，眉心微皺，抬頭看了眼遠，“柳側夫人側該是有其他人，怕是不好探。”

“怎麽會不好探，你探人不是最厲害了嗎？”

裴慕笙笑了笑，可眸中盡是冷意。

“父親讓你去查的那幾位公子，你皆探的盡心盡力，連哪一家有過幾個通房丫鬟，你都清清楚楚，一並記到了送來我跟前的帖子上。”

“是，這是屬下職責所在”

空青終於看向麵前的子，對上微紅的眼，“若能早一些挑上合適的，姑娘便能早些與其相，以免及笄後再議婚事，過於倉促。”

“好，你想探便探吧。”

裴慕笙看著他毫無波的暗沉目，突然便沒了同他發火的力氣。

這些年的相，大抵是隻有一個人在意。

裴慕笙轉離開，沒再看男人的眼。

“柳氏的事，你若探不了，我便讓其他人去打聽。”

......

國公府的安靜之下，藏著一波接一波的暗湧。

而遠在城的人，亦停留在低迷之中，直到沈玉鶴尋了些件，又在李婉清手裏要了些毒，才終是生出了一希冀。

彼時宋錦茵已經守在裴晏舟的側整整三日，可昏睡的人一直沒有多靜。

聽見沈玉鶴的話，抿著，不知該不該應。

“這以毒攻毒的法子，當真有效？”

“不一定。”

沈玉鶴讓人燒水將池子燙熱，一邊指使著李婉清研磨著一部分曬幹的毒。

“不將他的毒出來，僅靠著每日強行喂下去的藥，他本撐不了幾日。”

“那若是不行，他會如何？”

“最壞，也就是你擔心的那樣。”

沈玉鶴說得隨意，但宋錦茵還是瞧見了他微擰的眉。

旁邊放著黝黑的毒，倉凜和幾名玄衛站在一側，誰都聽明白了這話裏的意思，可遲遲無人敢替昏睡的人做決定。

宋錦茵垂下眸子，看了看腕間新帶上的那條手串。

竟是昨日聽了倉凜的話才知，裴晏舟是怎樣行到那最高，一邊恕罪，一邊彎下背脊跪下雙膝，虔誠地替求來這些，他以前並不會放在心上的東西。

還有那個平安符。

他沒有以此來換取的心，所以宋錦茵相信，在送出東西的那一刻，裴晏舟給了曾經最想要的真心。

可兩人往後的路太難走了。

宋錦茵想，比起那些以後，還是隻要裴晏舟醒來就好。

“那便試試吧。”

倉凜幾人猛地抬頭看，張了張想說些什麽，卻又隻剩滿臉愁緒。

若是不試，誰也不知主子會昏睡到幾時，甚至不知醒後，毒素蔓延過後的子會是何等的衰敗。

可若是試，何人又能承這樣的毒，連泡上七日。

“沈大夫，可還有其他法子？”

“三皇子還在京都等著我，興許也在等著你們主子。”

聽見玄衛的詢問，沈玉鶴頭也未抬，“若有其他法子，我絕不會再在此地耽擱七日，更不會為了這個法子，同我這不對付的師妹低頭。”

旁邊一直磨著東西的李婉清這才看了過來，隻是臉不太好，一張口便先是一陣輕咳。

“明明便是威，何來低頭一說。”

聲音還在旁側響起。

宋錦茵看了看那些駭人的東西，甚至目還在甕裏的活上停留了片刻。

神有一瞬的僵。

可沈玉鶴的話實在讓心口沉悶，不想聽，也不太想去麵對。

“有勞沈大哥了，既是沒了其他法子，那便早些將人送來，試一試吧。”

“錦茵姑娘，若......”

倉凜也不知還能如何，隻是聽見這個決定，他本能的心裏一沉，隻剩擔憂之。

“沒有其他選擇，不是嗎？”

宋錦茵突然冷靜了下來，目落向窗外，“他若是一直在床上躺下去，就算哪日命大清醒，也還要承那毒停留在四肢的苦楚，可倉凜，他是裴晏舟，若有朝一日他站不起來，他是真的會死。”

屋裏再沒有人說話。

誰也反駁不了宋錦茵。

半晌，倉凜才咬牙垂下頭，抱拳領命。

“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將世子送過來。”

李婉清看著突然變得冷肅沉穩的宋錦茵，一時忘了手裏的作，也忘了自己還在咳嗽。

在深山裏了傷，被救回來雖歇了兩日，子卻仍是有些虛弱。

“婉清姐姐，我可能一這些東西？”

前頭的人不知何時又恢複了溫和神，看向，扯出一抹笑。

李婉清點頭，讓了些位置。

“他在昏睡中用了這個法子，可還會到痛楚？”

宋錦茵沒了適才瞧見那些活時的害怕，緩緩蹲下子，還鼓起勇氣拿起旁邊一隻像是蠆尾的東西。

“會。”

李婉清未有猶豫，“而且要痛上七日，即便他中間蘇醒，也不可停下。”

眾人都瞧向了那頭的活，唯有宋錦茵垂下了眸子，掩住了眼尾寸寸暈開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