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鈴蘭回到病房后，有些心不在焉。

莫桑很快注意到，“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去做？”

“剛才遇到封老太太，讓我去看看封勻庭。”

葉鈴蘭跟封勻庭算不上太深，但怎麼說也在荒島上一起生活過大半年，就算做不多親的知心好友，也做不到徹底把他當一個陌生人看待。

“你想去就去，你跟他之間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莫桑眉眼難得帶了幾分溫和，“說起來，他是不是也在這一層？”

都是腦部問題，應該是在同一層樓的。

葉鈴蘭點頭。

“那我現在就過去看看他。”

葉鈴蘭本想出去買點水果去，但是想了想，以封勻庭現在的狀況，大概也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封勻庭已經在醫院住了將近四個月，原本剃掉的頭發已經長出來。

缺失頭蓋骨的位置掩在頭發下面，倒也并不明顯。

只是他瘦得厲害，臉部線條凌利，整個人都帶著幾分沉郁的低氣。

在葉鈴蘭進來之前，他一直盯著病房的門口看。

他醒過來之后，幾乎每天都維持這麼一個作。

封老太太都不用猜就知道他在等什麼。

但那個人是不可能會出現。

他對做出那種事，對方沒有報警已經是最大的忍耐。

可是他一天比一天消沉，讓人瞧著難。

葉鈴蘭那抹亮麗的影闖進來時，封勻庭的眼睛稍稍亮了一下。

這是他醒來后，唯一一次出這種帶著點生機的表。

封老太太心里突然生出某個想法。

但是當看清來人，封勻庭眼里的亮又迅速熄滅，沉進漆黑的眼底，仿佛從未出現過。

“封先生。”葉鈴蘭跟他打了聲招呼，“好久不好。”

封勻庭反應似乎比以前遲鈍，好一會才點頭回應，“你怎麼過來了？”

在封老太太的示意上，葉鈴蘭拉張椅子坐下，“我有個朋友傷住院，正好也是這一層樓，我就順道過來看看你。”

“這麼巧。”封勻庭提不起任何興趣，機械地說：“你有心了，謝謝。”

葉鈴蘭看著這樣的封勻庭，心里不由有些難。

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封氏繼承人，怎麼會落得如此落魄的下場。

輕聲道：“你要保重。”

封勻庭認真道：“我在配合醫生治療。”

醫生讓吃藥就吃藥，讓檢查就檢查。

可是他的卻一天比一天虛弱，也不知道哪一天就可能倒下，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封老太太坐在一旁，蒼老的眼睛猛的一熱，慌忙側過臉去眼睛，不敢讓當事人看到。

葉鈴蘭見了也跟著難。

深吸一口氣，低低告知封勻庭，“明月早就原諒你。”

聽到陸明月的名字，封勻庭的臉部緒終于有些波，他轉眼珠子，急切地看向葉鈴蘭。

“有提過我？”

他以為，陸明月這輩子肯定恨死他，恐怕恨不得他去死。

原本，在懸崖上放開陸明月時，他是抱著必死的心態。可是在醫院醒來后，卻發現自己沒死。

他很抱歉。

葉鈴蘭跟陸明月也很面。明月太忙了，兩個公司要管，還要照顧三個孩子，哪里有時間跟聊封勻庭的事。

但面對封勻庭的眼睛，葉鈴蘭還是點點頭，“嗯，希你能好好的。”

“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強。”

封勻庭愣了一下，微微發抖。

“這真是明月說的話？”

“是。”葉鈴蘭說，“明月回來后，一直在調養，所以也不出時間來看你。但跟我說過，在你決定放手給一條生路那一刻，就原諒你了。”

“封先生，明月還說你是個好人。你只是一時想岔，才會做出那種偏激的事，但所幸你并沒有傷害到任何人。”

葉鈴蘭的聲音輕緩，“所以，你也應該放下過往，好好對待自己。”

“嗯。”封勻庭垂下眼睛，聲音變得沙啞，“鈴蘭，我可以給明月打個電話嗎？”

葉鈴蘭愣住。

別說替封勻庭打電話給明月，就是自己，都很打擾明月。

但還是說：“明月平時很忙，我先打給看有沒有時間接。”

封勻庭知道葉鈴蘭的意思，陸明月并不是真的忙，只是不愿意跟他通電話。

但他沒有拆穿。

葉鈴蘭很快打通陸明月的電話。

明月這時剛到公司，手邊是助理準備好的資料，馬上有個早會要開。

接到葉鈴蘭的電話有些意外。

“這麼早給我打電話，是不是發生什麼事？”

記得葉鈴蘭參加的比賽出問題了，昨天已經取消。

難道又有什麼變故？

“我在封先生這里。”葉鈴蘭道：“他的神狀態不太好。”

不到一分鐘，手機轉到了封勻庭手里。

時隔四個月，一百多天，封勻庭終于再次聽到陸明月的聲音。

“勻庭，好久不見。”

封勻庭的心頭仿佛被最溫暖的溪水淌過，五臟六腑都一團，卻又迅速舒展開來。

他眼眶微微發紅，聲音已經啞得不調。

“明月。”

是一個名字，就讓他的嚨哽住，再發不出任何聲音。

陸明月沒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嗯”一聲，等著他繼續說。

好一會，封勻庭才艱難地說，“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遲到太久，希你還能原諒我。

陸明月低嘆一聲，“都過去了。”

“我很抱歉。”封勻庭啞著聲音：“很抱歉，我還活著。”

如果他死了，至不會再給陸明月帶去半分困擾。在偶爾想起他時，至能記住，他曾在最后關頭選擇放開。

在拉著明月跳下去時，他不是真的想讓死的。

“你怎麼會這麼想？”陸明月詫異，“勻庭，經歷過這麼多事，我們都要朝前看了。”

封勻庭的嚨發，痛得再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很激你還活著。”陸明月在那頭說：“勻庭，你要振作起來。以后，封氏集團還得靠你。”

……

已經掛掉電話很久了，封勻庭還握著葉鈴蘭的手機。

他仿佛緩不過神來，不敢相信明月竟然已經原諒了他。

還激他，激他活著。

封勻庭低下頭，眼淚慢慢滴下來，砸在手背上。

封老太太也跟著不停地抹眼淚。

好一會，封勻庭才把手機還給葉鈴蘭，真誠地朝道謝。

葉鈴蘭說：“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這一天，封老太太明顯覺到封勻庭的變化。

雖然仍然話不多，但好像突然間，他重新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