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啟獻帝這句話說出來之后,其實三個人都松了一口氣。
等待許久的另一只靴子落了地,陸夭終于可以明目張膽捅破他們之間那層窗戶紙了。
“那要恭喜皇上,踏破鐵鞋無覓,得來全不費工夫。”
啟獻帝眼中流出些許尷尬,但很快被他自己抹平了。
“所以這次找你來,是想聽聽你的意思,覺得此事是否可行,畢竟你對他曾有救命之恩。”
陸夭打心底覺得好笑,他將宿敵皇后放出來的時候沒有問自己的意思,他想把長子立為寧王勁敵的時候也沒有問自己的意思,現在發現兒子可能不若他想象中聽話的時候,才想起來問這個救命恩人的意思。
“恕臣婦直言,臣婦于他不過是施藥之恩。他若道句謝,是他有良心。若不當回事,也無可厚非,所以皇上大概是把這份恩看得太重了,恕我莫能助。”
這話聽上去滴水不,啟獻帝也知衛朗份尷尬,而且記在皇后名下,顯然對寧王是有威脅的。
“朕既然你們來,勢必不會虧待寧王府,所以大可不必擔心他會威脅到你們的地位。”他意味深長看一眼寧王,“衛朗做皇后嫡子,是朕當年欠他們母子的,朕打算下兩道圣旨,一道是過繼衛朗給皇后,一道是封老三為儲君。”
陸夭明,啟獻帝也不傻,大家既然把話放在明面上來,就應該拿出誠意和籌碼。
“皇上需要我做什麼?”
陸夭既不謝恩,也不謙虛,而是問了問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句話從前世就知道了。
“想讓你出個萬全之策。”
這話細想有些微妙,啟獻帝跟衛朗從未打過道,不知道對方脾氣秉,陸夭在這點上則要強許多。
而且心思縝,又對衛朗有恩,再加上有儲君位的砝碼加持,自然是出主意的絕佳人選。
但問題在于,啟獻帝兜了這麼大圈子,甚至把皇后都放出來了,竟然不是為了把衛朗推上儲君位,而是直接把這個位置給了寧王。
這就有些費解了,他折騰個什麼勁兒呢?
難不真像他說的那樣,對當年的羅瑜有愧?
陸夭有些拿不準,或許是緩兵之計,先利用的主意,把衛朗名正言順扶上位,再尋個由頭,廢掉寧王的儲君位,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思及至此,開了口。
“容臣婦斗膽問一句,您此舉,將太子置于何地?”
太子雖瘋傻,但名義上還是皇后嫡子,而啟獻帝跟羅瑜珠胎暗結在先,若是這樣,一旦衛朗被過繼給皇后,太子就了嫡次子,跟陸夭當年的命運一樣。
倒不是替太子著想,只是想知道啟獻帝打算怎麼理這個棘手局面。
“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子若健在,皇后為什麼還要過繼旁人的孩子呢?”
始終一言不發的寧王此時突然開口。
“皇兄一早就想著,要結果掉太子的命了吧。”
果然這話一出口,啟獻帝不說話了。
陸夭聞言恍然,難怪要自己來,不過是想要個殺人工罷了。
但皇帝不開口,自然不可能主開口分憂我替你把傻兒子結果了吧。
況且只是弟媳。
就像有些話,兒子跟婆母開口沒什麼問題,可一旦開口的對象變了兒媳,就容易引發爭端是一個道理。
所以下心頭的種種厭煩,只是安靜地看向啟獻帝。
啟獻帝面上有些掛不住,之前為了保這個不的兒子上位,幾乎跟親弟弟站在了對立面。現在若親口跟寧王說,要解決了這孩子,不管理智上上都說不過去。
“朕想著,太子這個瘋瘋傻傻的病是治不好了,所以才把他送到皇陵去。”他沉了下,“虎毒不食子,朕不想要他的命,但他必須得消失。”
陸夭心道,這就是帝王,你時全投,不你時棄如敝履。
“朕想安排他假死,然后找個地方做普通人,好好度過余生就是了。”
這話意圖很明顯了,但陸夭就是不肯上鉤。
“皇上的太醫院能人濟濟,勢必可以將此事做得滴水不。”
“朕不想假他人之手,更不想消息外傳。”啟獻帝終于擺出了帝王威嚴,“所以朕想讓你來辦這件事。”
陸夭尚未來得及回答,寧王搶先一步起擋在面前。
“皇兄開的條件很人,但很可惜,這個儲君位并非我所愿,所以大可不必拿來跟陸小夭作為談判籌碼。”他擺出十十的護妻架勢,“我不會為了這個位置讓雙手染,皇兄想尋回滄海珠是皇兄的事,寧王府上下絕不反對,但也不會摻和,所以今日就當我們夫妻沒有來過。”
說畢,拉起跪坐在地上的陸夭,極其敷衍地對啟獻帝行了個禮,便徑直離開了正殿。
瓷杯的炸裂聲伴隨著啟獻帝氣急敗壞的喊聲在后響起,他置若罔聞。
陸夭看了眼那只攥的手,淺淺笑了。
太后得知寧王拒絕了啟獻帝的要求之后,氣得在長樂宮砸了一整套青瓷。
“他是不是傻了,這麼好的機會,薛家上下籌備了多年,他又等了多年?說推就推?”
掌事嬤嬤急忙出手去攔。
“您別急,這事也只是聽說,咱們的人沒敢進大殿,遠遠聽著大概是這個意思。況且咱們也不知道,皇上提了什麼條件,萬一是要跟薛家離關系呢?王爺此舉那不就是保護咱們嘛。”
這話聽著有幾分道理,太后勉強穩了穩心神。
“老三人呢?”
“說是帶著寧王妃走了。”
“你親自走一趟,把寧王妃請來,我要先問問是怎麼回事。”
掌事嬤嬤聞言囁嚅著,不敢接茬兒。
“怎麼?本宮請不?”
“那倒不是,王爺帶著王妃出城了,說是什麼人也不許跟,要去清凈兩日。”
嘩啦一聲,最后一個幸免的纏碟子也碎骨,跟那些杯盤碗盞兄弟們共赴極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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