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夭忖度著，太子已經是步廢棋，只要啟獻帝狠得下心，隨時可以棄掉。看來這次他是做了十足十的準備，打算將后宮大換了。

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該到冷宮里的皇后了？

果不其然，就聽啟獻帝又繼續道。

“傳朕旨意，皇后意圖謀害皇嗣一案已經查明，純屬誤會。從今日起，從冷宮里放出。”說著，不聲往陸夭的方向看了一眼，“此前種種，不再追究。”

陸夭猛地一驚，皇后居然還有翻之日，本以為以帝后之前的尷尬關系，是絕不可能再有轉機的。

但細想也不是不合理。

當初皇后是因為意圖謀害皇嗣才下了獄，現在陸仁嘉肚子里的孩子已經被發現本不是太子的，皇后自然而然也就無罪釋放了。

但重新執掌后位這件事，則頗為耐人尋味。

這是不是等于昭告天下，啟獻帝并無意于靜王做儲君。畢竟舒貴妃還在，靜王不可能認皇后做母后，那他的份就是傷，自然也就失去了角逐儲君的資格。

至于皇后，這把年紀想要有個屬于自己的兒子真是難上加難，除非找到了什麼民間奇方，況且啟獻帝對不假辭，這事并不容易。

等等，陸夭猛地一震，想通了某些關節。

除了太子，皇后膝下并無所出，若太子不在了，那麼從宗室中過繼一位到皇后名下做嫡子，是很順理章的事。

那麼啟獻帝送太子去皇陵，是為了天高皇帝遠，容易滅口？

虎毒不食子啊。

一涼意從陸夭背后爬上來，忍不住握住旁寧王的手，那只溫熱的大手隨即將包裹住。

定了定神，如果啟獻帝打了這個主意，那勢必已經想好了過繼的人選。

那人會是靜王嗎？

舒貴妃膝下有兩子，要過繼應該也是過繼年紀小的允王，斷沒有人家生母還在，就把長子拿走的道理。

但若是為了長子的前途呢？

陸夭腦中紛，就聽啟獻帝又開口說道。

“皇后經歷此番無妄之災，目前欠佳，不便理六宮之事。寧王妃賢良淑德，又深諳禮法，此次太子妃的后事，就全權給理吧。”

所有人都將目集中到陸夭上，連婚喪嫁娶這樣的大事都能給寧王妃，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寧王距離儲君不遠了。

陸夭心頭也是微訝，皇后雖然無法掌權，但還有舒貴妃在，怎麼會到自己辦這樣的紅白大事？

“前幾日寧王妃在行宮了驚，這是朕的疏失，給了刺客可乘之機。如今刺客已經查明，是前朝孽，正在捉拿歸案中。朕就賜寧王妃腰牌一面，所有喪事調度，包括禮部在，都要聽的。”

陸夭這才恍然想起，那日在行宮，啟獻帝說一定會對驚馬之事做出“補償”。

原來就應在了這里。

> 歷朝歷代，但凡婚喪嫁娶大事，在皇室都是有制度的。

然而前后兩世，陸夭都沒有辦過，難免有些忐忑。

寧王對此未置可否，他自看生母理這些，后來又看姨母理這些，覺就是稀松平常的事。

但見陸小夭表不是很妙，出于為人夫君的，還是開口問了句。

“你若覺得棘手，我去幫你推掉便是。橫豎我的傷還沒養好，就說在府里照顧我就好了。況且這種晚輩喪事你本來也不是非辦不可。”

陸夭微微搖頭。

整個東宮等于全軍覆沒，這會兒若是撂挑子，非但顯得不大氣，還容易招人詬病。

“沒吃過豬還沒見過豬跑麼？橫豎就三兩天的功夫，況且大的禮節禮法我都清楚。”陸夭微微沉，“剩下的，把孫嬤嬤帶進來吧。是宮里老人兒了，有什麼我想不到的，能幫襯幫襯。”

寧王點頭。

按照律法，眷喪事他不便參與，所以這兩日陸小夭得單獨留在宮里。

他沉了下。

“要不要我去跟太后那邊打個招呼，照應你一下？”

雖然寧王府跟薛家看似已經和解，但陸夭一直都沒有再去太后那邊面請安，們之間形了一種不宣之于口的默契。

大方向一致，但行互不干擾，因為彼此之間并不是毫無芥，不過是因為共同利益，而暫時維持相安無事的局面罷了。

陸夭立刻搖頭拒絕了。

“這點事，我還能應付得來。”說畢笑了笑，“說起來，陸仁嘉也不是完全沒用，至臨死還給了我一個練手的機會。”

寧王見還能開玩笑，料定應該是心里有數，也就不再多說。

他將自己那枚玉璜拿下來，手系在陸夭腰間。

“若有人為難你，不必客氣，想做什麼便做，出了事我兜著。”

這話陸夭聽寧王說過許多次，但每一次都讓覺得格外踏實。

“我知道。”手弄了一下玉璜，“大家都不傻，眼下我們府看著最得勢，們輕易不會為難我。”

自從太子出事，寧王府就一直在風口浪尖，所以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猜想寧王很可能就是下一任帝王，啟獻帝眼下流出的意思更是如此，們又怎麼會去主刁難陸夭呢？

“我說的是那些不長眼的人。”寧王手幫陸夭整理好裾，“不管是皇后，還是舒貴妃，若是對你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以牙還牙就可以，別吃悶虧。”

陸夭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他在擔心什麼，心里頓時一暖。

“皇后是個謹慎的人，剛剛逃出生天，斷不會在此時生事。舒貴妃更不會，皇上這個時候讓皇后回來，本對就是一種敲打，以在宮里多年生存的經驗，也會夾著尾做人。”

陸夭后面的話沒有說出口，因為真正需要防的人，本防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