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牢出來的時候，陸夭整個人都是輕松的，鵝黃的擺飛揚，仿佛把所有負擔都拋掉了一樣。

這種覺就像是三伏天溜出去吃了碗梅子冰，又像是梅雨季的服終于被曬干了一樣，從里到外都著熨帖。

謝知蘊就在大牢外等，遠遠地見出來，便走上前來迎。

逆著，看見那雙清亮眸子似是著幾分笑意，還未來得及細品，那人已經把手遞過來了。

謝知蘊掌心很厚實，跟他俊逸致的外表其實有很大區別，每手指指都有凸起的老繭，細細挲著的指尖，麻麻像是撓在心上一樣。

剛剛從暗無天日的大牢來到和風煦日的人間，邊是兩世的夫君，陸夭有種恍惚的錯覺，就像和他從來沒有分開過一樣。

“招了嗎？”寧王牽著，小心翼翼地下臺階。

“招了。”陸夭反手握住他的，也亦步亦趨跟著往下走，“說是薛玉茹。”

“你信嗎？”

“自然是不信的。”陸夭微微仰頭看他，“你看我哪里像個傻子？”

寧王失笑，騰出另一只手，了細的臉。

薛玉茹后的薛家早已不能被所用，除非直接打了紅蓮教部。否則憑那點人脈和伎倆，斷然不可能在戒備森嚴的行宮做如此的布置。

“那你覺得會是誰？”寧王回首看，見作太慢，干脆單手攬住的腰，直接將人從高高的臺階上抱下來。

周遭有行人路過，紛紛側目，陸夭盡可能忽略那些目，但臉蛋還是不自覺地燒了起來。

腦中并沒有頭緒，直覺衛朗跟這件事有關系。但又覺得，衛朗跟陸仁嘉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不可能聯手。

至于薛玉茹，十有八九是陸仁嘉臨死之前想拖個人下水，而薛玉茹剛好跟自己有宿怨，干脆把水攪渾。

畢竟自己若是過得不好，就是死了大概也能含笑九泉了。

想到這里，陸夭出個嘲諷的笑容，自己怎麼可能讓如愿？

于是歪頭看向寧王。

“你想不想去禮部尚書府蹭個飯？”

陸夭自出嫁之后，回門次數屈指可數，除了對親爹不抱希之外，那個家著實也沒有什麼太多留的地方。

若不是但凡姑娘出嫁后需要有個娘家做擺設，甚至也想像前世那樣，干脆被剔除族譜算了。

不過親手扶植周姨娘上位了陸夫人之后，陸夭發現這個娘家還是有幾分可取之的。

譬如現在。

作為回門的姑被當上賓，斟茶倒水自不必說，那份殷勤勁兒就讓人覺得舒坦。

寧王由已經是陸府嫡子的弟弟陪著在外面吃茶，這種備重視的覺跟前世大相徑庭。

“老爺的病好些了。”陸夫人還像當時做姨娘那樣，保持著一貫的謙卑態度，“那日寫了斷親書之后原本還嗟嘆了幾句，后來一想咱們二小姐日后是要當皇后的，立刻就高興起來，飯都比平時多吃了一碗

。”

陸夭失笑，這倒像是那個爹的作風。

陸夫人親手給倒了杯茉莉花茶，那是在家做兒時頗為喜歡的口味，心里熨帖，于是微微飲了半口，又發問道。

“徐氏怎麼樣了？”

“還不是老樣子，裝瘋賣傻的。”陸夫人又遞過去一塊皮，“對了，陸仁嘉被除了名，我跟老爺說，又把你寫回到嫡長的位置去了。”

眼中流出幾分慨，看陸夭的眼神也多了些母的憐意。

“若不是徐氏外室上位，咱們府里本該就你一位大小姐才對。不過也好，這世間的事都是注定好的，你看，那母倆調包嫁給太子，結果太子瘋瘋傻傻。反倒是你，跟著寧王扶搖直上，也不算虧。”

陸夭笑笑，嫁寧王是挖空心思求來的，但并不想跟陸夫人解釋太多。

“陸仁嘉被關大牢的事，徐氏還不知道吧？”

陸夫人微微一愣，隨即會意，沖眨眨眼道。

“當然不知道，我特意讓下人瞞得滴水不。”

陸夭很滿意對方的一點就。

“確實如此，這麼重要的消息，還是由我親自去說一聲才好，畢竟也做了我那麼長時間的母親了。”

陸夫人點點頭。

兩個人對視一眼，所有算計盡在不言中。

因為陸夭難得回府，陸家特意去了一班小戲，外頭鼓樂喧鬧，吵吵嚷嚷大半天，直到天黑才停了下來。

徐氏躺在柴房，又又，可是任憑喊破嗓子，外面也沒有半個人在。

也難怪，們這位王妃向來是大手大腳，難得回府，下人們都去湊熱鬧討賞錢了，誰還會管一個過氣姨娘的死活。

徐氏從中午開始便粒米未進，撐了大半日，實在是得不住，從床上掙扎著起來，一步步挪到窗前，把唯一那一小扇窗戶推開。

春日暖風帶著桃花杏花的香氣一下子灌進來，久違的人間煙火差點將的眼淚出來。

曾幾何時，自己還是當家主母的時候，這季節也是帶著兒，一班小戲子，悠哉賞花聽曲。什麼陸夭，什麼周姨娘，都得看臉行事，彼時何等愜意。

可現在為何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喃喃自語著，想起遠在東宮的兒，還有尚未出世的外孫，心里頓時燃起幾分希。

“你們這群沒見識的小蹄子們，等大小姐產下皇孫，日后保不齊就是太后，到時候老娘再騰出手，一個個整治你們。”

院子里黑漆漆一片，連個掌燈的丫鬟都看不見，自然沒人聽得到的抱怨。

柴房距離后花園不遠，仔細聽甚至可以聽到湖里的潺潺水聲，瑟了一下，覺那意愈發難耐，于是走到門口，拼命搖晃起來。

就在此時，遠遠聽到兩個婆子走過來，邊走邊議論。

“咱們大小姐就是豪氣，出手就是每人加兩個月的月錢。”

徐氏心一，大小姐？是的嘉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