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仁嘉自恃待字閨中時跟陸夭有過許多爭執的時候，每每總是占上風。

可這風水流轉，出嫁以來，運氣每況愈下，數次鋒，都沒能在這位同父異母妹妹手里討到過半分便宜。

幾番折騰下來，只是覺頗傷元氣，卻并沒有低頭認輸的。

而這一次當仲仁進來的時候，忽然有了山窮水盡的覺。

那張悉到不能再悉的面孔出現在視線范圍時，陸仁嘉猶如三九天被一桶雪水從頭澆到尾，冷到心都麻木了。

“太子妃可認識這一位？”

陸夭婉轉好聽的聲音響起，此刻卻像是催魂曲。

怎麼能不認識呢？

多次，這張臉在時信誓旦旦要娶，雖然明知是謊言，但都甘之如飴信了。

“本宮不認識。”聽見自己從牙出幾個干癟的字。

在場眾人均是心驚不已，都城赫赫有名的角兒仲仁，難不還會有人不認識？

之前就連宮里幾次宴席，都曾請得他到場，各宮各院的眷就沒有沒見過的，太子妃居然說不認識？

啟獻帝的眉頭深深蹙起。

“太子妃，再好好看看，到底認識還是不認識？”

陸仁嘉如夢初醒，猛地抬頭，但見陸夭正好整以暇地看著。

此時有千百個問題想問，仲仁不是遠走高飛了嗎？怎麼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這里？陸夭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覺得自己墮一個死循環，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太子妃，皇上在問你話呢。”舒貴妃在一旁看不下去，落井下石地又補了一句。

陸仁嘉一個激靈。

“臣媳約記得，這是班子里的一位角兒。”

下意識上肚子，想說懷孕之后記就變差了，但孩子親爹就在眼前，猛地把到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約記得？”陸夭彎了角，“怎麼我聽說，太子妃在回娘家期間，好幾次召這位角兒去家里獻藝呢？而且太子妃的生母壽誕，求了我父親通融，自掏腰包也請了這位角兒。不然，我父親可斷不會為一位姨娘如此破費

。”

滿都城皆知，仲仁價極高，朝中員家里若有人做壽倒是會請他去唱兩出，但大多是老誥命或者主母，鮮有人會為姨娘花這份錢，除非是寵到極致。

倒也沒聽說禮部尚書有哪個偏疼的侍妾，尤其是記好點的人都還有印象，這位侍妾是從主母被貶下去的。當時還是啟獻帝親自申斥，寧王妃回府主持大局，本該直接將人休回家的，但到底念著幾分舊，最后留在府上做了侍妾。

這麼一位份尷尬的婦人，若沒有太子妃這層關系，斷不可能請都城的名角兒府獻唱。

陸仁嘉想辯駁說沒這回事，但戲班子登門這種事，隨便查查就能查到，辯無可辯。

“臣媳依稀記得，是有這麼檔子事，但那是為我母親，我生不喜吵鬧，所以沒看幾眼，想來一時忘了，也是有的。”

知道啟獻帝對廢柴太子寄予厚，所以若沒有十足十證據，并不會輕易這個孩子，如今這便是自己的保命符。

思及至此，陸仁嘉將手心的冷汗悄悄在袖子上，強迫自己直腰桿。

但今日之事，陸夭顯然不想善罷甘休，輕笑一聲。

“此事我做了不算，甚至皇上說了也不算。太子妃不敢說實話，那我們只能問問另外這一位了。”說著，將目投向仲仁。

仲仁較之以往的鮮，明顯有了幾許憔悴。

他不是燕璽樓培養出來的，當初趕考落難，驪娘好心收留，并且一步步把他培養為名噪一時的角兒。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驪娘一早也告訴過他，這一行是要借著唱戲，去各府打探報的。

所以當寧王妃問他，愿不愿意勾搭太子妃的時候，他答應了。

想著伺候一個人總比伺候一群人要好。

然而宮中傳出太子妃有孕的消息之后，他真真切切到了害怕。

因為知道，那孩子是自己的。

太子深陷天牢之后，太子妃主找他，打的就是借腹生子的主意，可這是混淆皇嗣的事啊，被查出來是要抄家滅門的。

于是，他逃了。

可惜棋差一招，還是被寧王妃派去的人找回來了。

他看一眼已經明顯了手腳的陸仁嘉，知道這是自己最后活命的機會。寧王妃承諾他，哪怕是判了死刑，依然有辦法讓他假死過關。

聽上去匪夷所思，但由不得他不信，畢竟沒有其他路可以選擇了。

“皇上明鑒，小人確實跟太子妃有過幾段水緣，當初太子陷囹圄，來找小人傾訴心中苦悶，并提出想要一個孩子穩固地位。”

他看看面愈發蒼白的陸仁嘉，竟有了離奇的快，原來這世上也有人的命是縱在他手里的。

“你胡說。”陸仁嘉的反駁顯得十分無力。

仲仁輕笑一下。

“太子妃腰窩有顆痣，左小有個梅花樣的胎記，我說的對嗎？”

現場所有人此時心里都已有了定論，這兒家尋常不能示人，除了父母和夫君之外，其他人等閑不能知道這種辛。

“你閉！我沒見過你幾次，何來水緣，我腹中的孩子就是太子的！”陸仁嘉近乎瘋狂，“那些胎記和痣的位置，一定是陸夭告訴你的，讓你來陷害我，對不對。”

陸夭心底冷哼一聲，前世陸仁嘉不就是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散布謠言污蔑嗎？

啟獻帝也微一愣怔，陸仁嘉和陸夭是在一個府里生活多年的姐妹，若是找人陷害太子妃，也未嘗不可能。

陸夭角那抹輕笑始終沒有消失，并沒有辯解，在這種場合，自辯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

將眼投向仲仁。

仲仁開口了。

“太子妃說，這些特征是寧王妃告訴我的？那太子后有疤痕，每次房事都喜歡讓你舐疤痕這件事，我是怎麼知道的

呢？”

這話太過大膽，連啟獻帝和舒貴妃都愣住了。

只有陸夭不如山，眼里閃著志在必得的神。

陸仁嘉腳下一，忍不住癱坐在地，那是二人歡好到極致時，自己說出來增加閨房趣的，沒想到卻被仲仁記了下來，在最后給了致命一擊。

眼下的形勢已經不必再多言，再多言，損毀的只是皇家臉面。

陸夭知道今日當眾拆穿陸仁嘉借腹生子的事，啟獻帝事后回過神來，必然會遷怒自己。但不想考慮那麼多，當謝知蘊在面前傷的那一刻開始，就不再想考慮任何后果了。

就在此時，仲仁突然從腰間掏出個瓶子，一口將里面的藥吞下去，隨即指著陸仁嘉道。

“通已婚婦人，有悖倫常。混淆皇室脈，有違綱常，仲某唯有以死謝罪。”他死死盯住失魂落魄的陸仁嘉，“但臨死前有一言不得不說，我祖上世代讀書人，不得已才了梨園行，本是清清白白。若不是太子妃以老母親命相脅迫，我斷不會做出這等豬狗不如之事。”

話一出口，連陸夭都覺驚訝，這是在臨死之前再狠狠咬一口陸仁嘉啊，不但暗喻賤，而且指控仗勢欺人，良民百姓下水。

旁觀者更加驚訝，恨不得自己不在現場，這是什麼詭異離奇的皇家辛。太子妃難耐寂寞，居然利用權勢人家跟通，最后把人家生生死了。

仲仁說完那番話，很快口角涌出鮮，倒在地上。

醫急忙上前，探了探鼻息，轉搖了搖頭。

啟獻帝也被眼前這一幕驚著了，這是以死明鑒啊。

再看看陸仁嘉的表，就知道這事大半是真的，虧他那麼期盼這個孫子的到來，此時此刻真恨不得將人千刀萬剮。

“太子妃還有何話說？”

陸仁嘉知道大勢已去。

“混淆皇室脈，按律當誅滿門。”猛地抬頭，幾乎是帶著解恨的目看向陸夭，“寧王妃跟我同宗同族同父，這麼污蔑我，是不是打算給我陪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