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品級,薛老太君和陸夭都是當朝一品,斷斷是不用行這樣的大禮。
按照輩分,老太君是寧王的親外祖母,陸夭若是作為外孫媳婦,行個跪拜大禮倒也無可厚非。
“這孩子,快起來。”薛老太君大驚失,“你是王妃,怎麼能行這樣的大禮呢?”
便是家里的嫡親孫子孫,也只有祝壽或者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向這個老祖宗叩頭。
可陸夭行了如此大禮,輩分上倒不是當不起,但理上就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陸夭恭順地笑笑。
“許久沒來給老太君請安,心里惶恐,行個晚輩禮也是應該的。”不聲環視眾人,知道這是營造名聲的絕佳時機,“況且老太君是王爺外祖母,我為外孫媳婦,于于理也該恭順些。”
薛老太君趕讓人把陸夭扶起來,這一跪,里子面子都做足了,心里滿意。
幾個丫鬟正要上去扶,正巧薛夫人從外面進來,見狀微微一愣。
周圍族親都是人,立刻湊趣夸贊起陸夭來。
“看看咱們王妃多孝順老太君,別說外孫媳婦,這一般的孫媳婦都做不到吧。”
“可不是,一般孫媳婦也到不了正一品啊。”
薛老太君臉上笑意更深,一掃之前的霾。
寧王妃雖然貴為王妃,但一舉一都代表寧王府,這就說明寧王跟外祖家并未惡。
陸夭自然也深諳這個道理。
那是先皇后的生母,作為晚輩跪一下不吃什麼虧,但在外界看來,這就是一種態度,擺明寧王府和薛家還是捆綁關系。想通了這個道理,跪的心甘愿,尤其看到寧王眼里的憐惜和疚時,就更覺得值了。
丫鬟七手八腳將陸夭扶起來,半推半就坐在老太君旁,正眼都沒瞧一眼薛夫人。
薛夫人自知二人之間宿怨深厚,也不強求,沖老太君行個禮。
“二姑娘的庚已經備好,您看……”
話未說完就被薛老太君打斷。
“沒看今日有貴客嗎?庚的事,你斟酌著辦就是。”
之前以為老三跟薛家疏遠,不得已才考慮跟其他皇子聯姻,如今老三主回來示好,怎麼能當著他的面提這件事呢?
然而當著這麼多外人,薛夫人自覺有些被掃了面子,于是緘口不語,面上微微帶了兩分賭氣的模樣。
陸夭卻敏銳捕捉到老太君話里的玄機。
薛家二房確實有適齡的嫡,但前世因為不大關注,完全不記得最后嫁到了哪一家。
然而剛剛薛老太君明顯是在攔薛夫人的話頭,這倒讓人有幾分懷疑,事無不可對人言,明正娶的婚事為什麼不能擺在明面上談呢?
陸夭瞥了眼一旁的薛二夫人,心下有了計較。
“說起庚,倒想起我最近也做了樁。”故作赧地笑笑,“老太君可能也聽說了,方是宰相家的五小姐,
因為我也是頭一遭,不知道這里頭有什麼規矩。庚要等方先送過來嗎?”
哈倫和五小姐那樁親事已經傳遍都城,人人都道寧王妃不出手則已,出手就是干大事。
不過到底年輕,不懂其中規矩也有可原。
有族親開口給解。
“按照咱們大楚的規矩,庚屬于納吉,已經是六禮里面的第三步了。這男方將方的名字和八字取回后,在祖廟或者欽天監去占卜,一般合出來結果都是大吉。”
陸夭眨眨眼,看向薛二夫人。
“那二小姐的庚做好了,是有了相看對象嗎?”
二夫人為難地看一眼老太君,后者立刻接口。
“還沒有,到了適婚年齡,先備出來而已。”
陸夭心下了然,這庚上有方生辰八字,沒有對象斷沒有提前預備的道理。
薛家遮遮掩掩不敢承認,要麼,這議婚對象還是考慮謝知蘊,但有薛玉茹的前車之鑒,估計可能不大。
要麼,就是議婚對象是寧王府的對頭,亦或者說,有利害關系沖突。
“聽說最近舒貴妃也在張羅給靜王殿下對象。”
陸夭試探提了一句,果然見薛夫人面微變,看來這次來薛府并不是沒有收獲。
薛二夫人沉不住氣,知道陸夭于這方面消息靈通,當即出言詢問。
“貴妃娘娘有尋覓到合適對象嗎?”
“說是在相看閣老的孫。”陸夭故意沉片刻,“貴妃娘娘的意思,最好再相看個側妃,到時候若是靜王外派,也可以一起帶去,早點開枝散葉。”
這話信息量有點大。
以薛家的份,哪怕是二房嫡也斷不會去給人作妾。
薛二夫人面上難掩失。
老太君見有些著相,立刻出言轉移話題。
“王妃第一次經手親事,若是怕有疏,我派個經事的老嬤嬤過去。下一步該是納征了吧,男方過聘禮了嗎?還是該請期了?”
陸夭聽出了薛老太君的顧右右而言他,于是笑笑,故意道。
“陛下仁慈,念在哈倫是外邦人,已經放賞下過聘禮了。至于婚期,還在商榷。橫豎有孫嬤嬤幫我張羅,倒也不敢勞老太君的人。”
薛老太君生怕吃心,暗暗埋怨薛夫人來的時機不對。
薛夫人本就委屈,二房嫡在考慮跟皇子議親,兒卻只能青燈古佛,見薛老太君投來埋怨的目,心里愈發不平衡。
就在此時,進門來始終一言未發的寧王突然開了口。
“外祖母拿庚,是打算跟靜王相看嗎?”
話一出口,屋里氣氛頓時冷下來。
陸夭心底嘆口氣,謝知蘊到底還是沉不出氣,這麼直白就問出來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好,給薛家個下馬威,好讓他們也知道,墻頭草不是那麼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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