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夭這場病差點去了半條命。

腳上麻藥的威力遠比想的厲害，再加上在大火中奔襲，循環加快，導致毒發的速度也比平時快了許多倍。

饒是平時有服用各種解毒藥，仍是沒能抵抗住這波攻勢，在王府纏綿病榻長達數日之久。

不過好在哈倫和五小姐的婚事終究是定下了。

啟獻帝大概是覺得在宮中了這麼大一場罪，有些說不過去，不但批了這樁親事，還在都城以寧王妃的名義賞了哈倫一棟兩進兩出的宅院，算是補償。

據說靜王因此跪在啟獻帝面前苦求許久，都沒能奏效。

想來皇上多也有些忌憚，靜王是他看好的兒子，若因為一個人有了肋，像寧王那樣，并不是他所樂見的。

哈倫倒沒客氣。

當日收拾收拾就搬了過去，這下子可是找到了據點，據說日日跟魏明軒在府里廝混，甚至傳出了斷袖之癖的傳言。

這些陸夭通通不知。

在寧王府水深火熱地病著。

意識模糊間，夢到了已逝的生母，夢到了雪團兒，夢到了前世將絕境的太子夫婦，而夢到最多的還是寧王。

那人一口一口喂食湯藥，幫凈面，時而還在耳畔低語，威脅快點好起來，要不就將雪團兒送去做狗湯。

陸夭昏昏沉沉地記下了，想著醒來要找他狠狠算賬，但意識就是醒不過來。

甚至在心底盤算過自己中的是什麼毒，要吃什麼藥才能解，好在啟獻帝送來的醫還算中用，開的方子幾乎都對癥。

能到子一點一點在好轉，但麻藥運行全的后癥仍在，努力掙扎著醒來，卻每每力不從心。

耳畔威脅的聲音漸漸換呢喃，最終變了祈求。

“能不能快點好起來？”寧王的聲音暗啞到幾乎聽不出本音，“花期就要到了，說好一起去踏青呢？”

想跟他去看沒有看過的風景。

終于在某日清晨，陸夭醒了過來。

率先發現這件事的是雪團兒，小家伙激得跳上跳下，發出嗚嗚聲。

陸夭抬起手，想一把雪團兒的頭，卻不其然撞一雙深邃的眼眸中。

“為什麼讓我等這麼久？”

明明是控訴的話，陸夭卻聽出了幾分委屈的味道。

“抱歉，實在是有些力不從心。”陸夭想解釋，卻被按到一個溫暖的懷里。

“是我的錯。”寧王褪去了平日在人前的冷漠，此時的他，不過是一個擔心妻子的丈夫，“我應該早一點發現你傷了。”

天知道在這幾天他自責了多次，為什麼沒發現陸夭的異樣，為什麼還讓在冰室獨自走了那麼遠。

太醫說，若是發現及時，以寧王的力，是可以出大部分毒的。

愧疚和懊惱如水般襲來，折磨得他日夜難眠。

“不必聽醫的話。”陸夭像

是有讀心，“他們總是習慣把自己沒把握的傷勢歸咎于患者或患者家屬，即便你當時替我做了解毒措施，我也會昏迷很久。”

從寧王懷里掙出來，這個男人眼底一片烏青，襯托得面愈發慘白，雖然俊如熙，但卻多了幾分頹唐的味道。

陸夭有點心疼，纖指探上寧王的臉，結果被對方反手將手指拿下來，包進掌心。

“之前的蠱毒，加上這次的麻藥，我的需要一點時間自我清理。”陸夭細細地解釋著，試圖減輕寧王的愧疚，“你不必太過自責。”

“這麼說，你現在大好了？”寧王迅速從這段話里整理出了重點，“完全沒事了？”

陸夭手搭上自己的脈，片刻之后沖寧王笑到。

“恭喜王爺，你有了一個健康的王妃。”

有干燥的瓣落在額頭上，不帶半點念，從額角到鼻尖，最后落到了角上。

“是該恭喜。”他的吻沒有任何念，帶著點劫后余生的欣喜，“只可惜，本王不能這樣恭喜你。”

寧王的腳傷復發了。

他冒死進火場救陸夭的時候，被掉落的木頭砸傷了腳，再加上這幾日不眠不休地照顧病人，沒有按照陸夭留下的草藥房子去泡腳治療，所以甚至比剛剛大婚的時候更嚴重。

陸夭在心底無聲嘆口氣。

就當是一切又回到了，但這次比上次好很多了不是嗎？

至得到了寧王全然的信任。

因為腳傷的關系，寧王計劃的城踏青變了郊外溫泉之旅。

他本人對這種變倒是沒什麼意見，畢竟前一次來溫泉的時候，他占了迄今為止人生最大的便宜。

陸夭花了一天時間，將溫泉湯池注滿了各種草藥，浸了超過十個時辰之后，然后才讓寧王泡了進去。

水霧氤氳中，寧王看著岸上服齊整的陸小夭，覺得這跟他想象中的溫泉之旅不大一樣。

“如果換個地方，我會覺得你想腌制什麼東西。”

寧王將整個子沒水中，之前傷的大大小小痕跡也跟著匿不見，這下覺得順眼了許多。

“沒辦法，誰讓有人不夠聽郎中的話，所以現在這都是你應得的。”陸夭坐在岸上說著風涼話，腳丫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水。

借著幽暗線，寧王發現原本就纖細的陸夭愈發瘦了，心頭未免浮現異樣之。

他想起那日在宮里，如果影衛能早點進來搜索，或許陸小夭就不必這份罪了。

思及至此，心頭那句話口而出。

“這幾日我想過了，皇帝寶座不能再旁落了。”

只有登上最高的位置，才能更好地保護陸小夭。

陸夭有些吃驚，前后兩世，這是謝知蘊第一次明明白白表達他要稱帝的想法。

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已經完完全全把自己當自己人了。想到這里，面上不自覺浮出個淺淡笑意。

“那就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