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夭沒想過會在此時此刻見到靜王。

前世對這個閑散王爺印象不錯，傳言他子溫和，且十分孝順，對妻兒也是相當護。

更難能可貴的是，直到陸夭慘死的時候，都沒聽說他有過什麼桃糾葛，從頭到尾府里只有五小姐這一位王妃。

尤其是太子為人紈绔平庸，更顯得他這個庶弟格外出眾。

前世在大大小小的宮宴上也曾見過幾次，陸夭記憶里的靜王跟舒貴妃眉眼間極為神似，是個溫文爾雅的人。

可眼前的靜王皮曬得黝黑，唯獨一雙眼睛亮得出奇，面上神從容自信。相貌雖然不及寧王出眾，但在一干人等里也稱得上俊秀。而且笑容溫煦，讓人不自覺萌生親近之。

二人打了個照面，靜王似乎毫不意外遇見，而是端端正正行了個晚輩禮。

“皇嬸。”

陸夭心口劇烈跳，然而表卻波瀾不驚。淺淺回了個禮，沒有多說一句話，端著三皇嬸的架子往外走，然而心里卻在猛打鼓。

靜王這一世本沒見過！怎麼可能一眼認出！

和寧王大婚的時候，靜王據說在黃河跟當地員治理水患，沒有趕回來。

陸夭之所以對這件事印象深刻，是因為他送了尊很貴重的白玉觀音作為不能到場的賀禮，哪怕是見慣了至寶的自己，在清點賀禮時都難免被這個大手筆給震驚到了。

而這一世跟謝知蘊婚一年有余，靜王一直在外，二人沒有在任何場面的見面機會，可剛剛他一眼就認出了自己。

為什麼會這樣！

陸夭越走越快，能覺到背后有一道熾熱的目追隨著自己。

皇嬸。

那句清朗溫和的問候宛如魔咒，在耳邊不斷重復著，噬咬著陸夭并不算脆弱的神經。

重生以來，從來沒有這樣張過。

不能慌，要穩住。

如是跟自己說著，但手心還是不由自主沁出冷汗，眼見前面就是拐角，只要轉過這個角花門，就能看到聽音閣了。

陸夭實在忍不住，小跑起來。

然而就在這個轉角，跟人撞了個滿懷，堅的膛讓立刻意識到對方是個男人，陸夭險些尖出聲。

“慌慌張張的，怎麼了？”

悉的聲音從耳畔傳來，陸夭繃的心弦登時松下來，緒大起大落之下，只覺渾力氣像被干了一樣，差點連站都站不住。

順勢把頭抵在寧王口，聽著他有力的心跳，這才有種活過來的踏實。

寧王頗為驚訝，他見人久久沒回，越想越不放心，干脆過來找找，孰料卻看見陸小夭逃命似的從舒貴妃宮里跑出來。一張俏生生的小臉滿是驚惶之，向來狡黠的眸子則像要落下淚來。

“你到底看見什麼了？”

“他認出我來了。”

r> 陸夭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饒是寧王自詡跟心靈相通，也有些不著頭腦。

“誰？誰認出你來了？”

陸夭攥了寧王的袖子，強迫自己鎮定。

“我們先往回走，慢慢地，不要出馬腳。”

寧王愈發詫異，陸小夭自從嫁給他到現在，從未有過如此驚慌失措的時候，哪怕是在北疆被抓走，都能在對方手里安然全而退。

到底是什麼讓張這樣？

陸夭不聲挽著寧王的手臂，慢慢朝皇宮正殿的方向走。

“我在舒貴妃宮外見到了靜王。”

寧王微微一怔，謝安回來了嗎？

太子剛中毒沒幾日，他就千里迢迢馬不停蹄趕回來，看來也是一直在監視著宮里向。

“他為難你？”按說不應該，靜王是舒貴妃一手調教出來的，里如何不敢說，但在外人面前，向來是溫文有禮的端方君子。

陸夭搖搖頭。

“他我皇嬸。”

“你不愿被人長輩，怕顯老？”

那也不至于嚇那樣吧，不過仔細想想，謝安確實比陸小夭還要大一些。

陸夭有時候是真的很佩服寧王天馬行空的想象力，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事，也能被他扯到一起。

不過被這樣一打岔，倒是沒有剛才那麼張了。

陸夭手指攥得死白，咬了咬下才開口。

“這一世，靜王從未見過我，可剛剛看見我的第一眼，他便管我皇嬸。”

寧王愈發不懂，陸小夭就被這件事嚇著了。

“很正常吧，他知道舒貴妃跟你好，在母妃宮里乍看見一張生面孔，很容易就猜到是寧王妃啊。”

不對，他不在這兩年，宮里新晉的嬪妃不在數，今日也沒穿王妃朝服，本判斷不出來份。

怎麼就能猜到不是皇帝后宮的嬪妃呢？

“你別瞎猜了。”寧王安著，“宮里長大的孩子，慣會察言觀的，認出你不稀奇。”

陸夭定了定神，靜王剛剛看的眼神，絕不是第一次相見那種試探的猜測，他非常自然且篤定地給自己行了晚輩禮。

就好像……好像前世每一次在宮里偶然遇見一樣。

思及至此，終于想起來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前世原本靜王跟大家一樣，都三嬸。某日太子恰好氣不順，順口說了句，一個庶子，口口聲聲那麼親熱，是什麼意思。

靜王當日沒反駁，但日后再見面，卻規規矩矩改皇嬸了。

然而今生并沒有這一出，他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面。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陸夭的心劇烈地跳起來。

靜王也是重生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