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管大概這輩子也沒想過，自己會在宮里撞破人家夫婦親熱的畫面。

宮太監結對食倒是有，問題是沒人敢在他面前啊。可憐他一個六清凈無無求的人，老了老了居然會看見這種長針眼的東西。

要說寧王妃平日看著穩重一個人啊，寧王更不必說，出了名的冷面殺神，這倆人怎麼能……他在心里忍不住吐槽。

“你最好有十萬火急的事！”寧王一字一頓磨著后槽牙，一副殺之而后快的表。

周總管本來腹誹著，結果接到寧王要殺人的目之后立刻想起正事兒。

“皇上要寧王妃過去一趟，說是有要事相商。”

寧王一口氣哽在嗓子里，上不來下不去。

三更半夜找人家媳婦兒有要事算怎麼回事，怎麼不找你自己的去？想到這里才反應過來，他皇兄的媳婦兒剛剛下了監牢。

陸夭不知道寧王這一瞬間的心路歷程，臉皮薄，被人撞破夫妻倆正在親熱多有些不好意思。

但表面還要裝得若無其事，故作正經沖周總管點點頭。

“總管先去，我去洗把臉就來。”

周總管頗為激陸夭給他遞的這個臺階，忙不迭地走了，他這輩子大概都沒有過這麼快的腳程。

陸夭決定長話短說。

“說回剛才的話題，你覺得靜王也有爭位之心？”

寧王勉強自己斂了心神。

“能拋下錦玉食去最苦的地方歷練，至眼不會僅僅局限在一個郡王。”

陸夭立刻聽懂了潛臺詞，看來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皇子，跟他生母眼里的判若兩人，否則舒貴妃不會大張旗鼓為他張羅貴，五小姐家世顯貴，卻不是一國之母的最佳人選。

當然也有可能，就是舒貴妃一直在扮豬吃老虎，看中的就是五小姐背后的宰相府勢力。

若是這樣，自己就是平白做了棋子。

在陸夭的字典里，可從來沒有吃虧這一項。是與不是，試試便知。

“發什麼呆？”寧王了下腦門，“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陸夭后知后覺才反應過來，周總管來之前，兩人到底打算做什麼。

抬頭看向寧王，深吸一口氣，眼中閃著細碎瀲滟的。

抬首見四下無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在寧王角點了個吻，然后追著周總管的步伐跑走了。

寧王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自己被小姑娘占了便宜，這本該是他主的事。

用指腹挲剛剛被親過的地方，他角默默漾開一抹笑意。

啟獻帝在正殿等了足足一刻鐘，才等來了陸夭，臉自然有些不夠好看。

“從偏殿到正殿走過來才點兒路，你生生磨蹭這麼久！讓朕大半夜還在這里枯等。”

陸夭毫無懼。

“您也知道半夜了，這個時辰難道我不是應該已經就寢了？”

啟獻帝知道在口頭上討不到便宜，于是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

“明日便是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你怎麼看？”

陸夭腹誹，你出的主意你問我？

但上還是恭恭敬敬地

回道。

“朝堂之事，皇上應該問問王爺才對。”陸夭故作赧地了鬢角，“我們府上都是男主外主。”

啟獻帝手里的明前龍井險些灑出來，聽聽，這就是睜眼說瞎話，一個人明明能當一整個府的家，卻偏偏在這兒說便宜話。

“老三到時候若不能找出真兇，你覺得朕該如何置他？”

“您問我的話，我覺得您應該嘉獎王爺。”陸夭振振有詞，“畢竟不眠不休三日，連家都不要了住進宮，就為一個從一開始就知道破不了的案子，忠心天地可鑒。”

啟獻帝被前后判若兩人的態度驚呆了。

“你不是說朝堂之事要問你家王爺嗎？誰剛剛說的，主？”

“是我沒錯，您剛剛提的涉及我家王爺的安危，自然也屬于我要管的范疇。”陸夭氣定神閑的樣子頗有幾分討打的架勢。

啟獻帝嘆口氣，心里涌起一點老懷安的慨。

母后雖然沒能看到小兒子娶親，但日后九泉之下，他至可以毫不心虛地說，自己差錯幫老三找了門好親事。

“老三這回該高興了。”啟獻帝自嘲地搖搖頭，“太子中毒，他也算不戰而勝。”

提到敏話題，陸夭收起剛剛的隨，說話也變得謹慎起來。

“王爺志不在此。”斟酌了一下措辭，“您如果能保證百年之后，新君不會為難我們夫婦，他甚至現在就能帶我退居城。”

啟獻帝輕笑一聲，沒有回話。

大殿里彌漫著沉默，但陸夭卻并不覺得尷尬，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等著啟獻

帝思考之后的結果。

就算沒有太子，寧王大概也未必是他的首選，所以這一刻很微妙。

“如果我把儲君位給老三，你有沒有辦法救太子？”

陸夭的心狂跳起來，但表面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之前就說過了，除非全大換，但我并沒有把握。”頓了頓，“哪怕您許諾儲君的位置，我也做不到。”

啟獻帝直視陸夭的眼睛，陸夭也直視回去，二人這麼大眼瞪小眼半天，啟獻帝知道十有八九說的是真話。

“若是一定要你一試呢，有幾把握？”

陸夭想起前世璇璣子曾經提過，他有給人全換的經驗，那是個小姑娘，自被毒草喂大，算是個藥人。

當時因為沒有很在意，所以印象也不太深刻。只記得最后那小姑娘人活了下來，但前塵舊事都不記得了。

看眼下的意思，啟獻帝是準備死馬當活馬醫了，自己沒有退路，只能讓他知道難度有多大。

“一不到。”實話實說。

啟獻帝的臉眼可見地頹然下去，他沉半晌才開口。

“試試吧。”

意料之中。

“若是太子殿下中途不幸離世怎麼辦？”陸夭覺得丑話必須要說在前面。

一個茶碗在地板上炸開，上好的明前茶濺到陸夭的繡鞋上，但毫不為所。

“陛下三思。”

許久，啟獻帝才艱難吐出幾個字。

“若真如此，那就是他的命。按你的想法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