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接到陸夭遇刺的消息時，人還在未央宮。

正殿被雷劈完需要修葺一陣子，所以皇帝平日就干脆挪到皇后宮中，日常起居都在那里。雖然相看兩相厭，但為了維持表面和平，整還算相安無事。

事關太子，所以提前審訊林綿書這個證人的時候，啟獻帝并沒有避諱皇后。

皇后到底后宮斗爭經驗富，問詢過程中抓了不言語上的，好在林綿書也不是省油的燈，雙方見招拆招，最終帝后算是接了林綿書的口供。

“老三這事兒辦的不錯。”啟獻帝難得夸贊一句，“公審的時候，太子的命就看你的了。”

寧王正在想找什麼理由，忽見監總管急急忙忙進來通報。

“稟王爺，大事不好，王府近衛來報，說王妃在府里遇刺。”

寧王剛剛還勉強維持的客套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一個箭步揪住對方脖領，厲聲問道。

“王妃怎麼樣了？”

周總管不敢怠慢，立刻戰戰兢兢回答。

“說是見了，但王府護衛及時趕到，王妃暫無生命危險，刺客在斗中已經伏誅。”

寧王咬后槽牙，媳婦兒在自家地盤上遇刺，這邪火本就無可發，現在元兇居然還死了，連出氣筒都沒了。

“即刻回府。”寧王顧不上跟帝后客套，草草告了辭，直接快馬加鞭回了府。

啟獻帝倒是沒有介意他的失禮，他一早就知道這個弟弟疼媳婦兒疼到骨子里，誰還沒有年輕狂過呢。

但皇后卻只覺此事不對，青天白日，竟然有人敢闖進王府行刺，這于理不合啊，難不是個圈套？

雖然一時半刻想不出理由，但還是決定謹慎些，畢竟太子公審在即，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出半點差錯。

“寧王妃傷，是不

是找個醫去看看？”皇后溫言建議著，“畢竟醫者不能自醫，派個人去，也顯得皇上重視寧王。”

啟獻帝也覺得這事有蹊蹺。天化日行刺，除非是有十萬火急的理由，老三平日不打仗的時候，就是個閑散王爺，沒什麼得罪人的機會。

除非……

除非是為了近日太子公審一事，難道說，真有人想讓太子死？

還是老三自導自演找了刺客在做戲？但剛才那份兒焦急，也不像是裝的。

經皇后這麼一提醒，也覺有理，當即派了太醫院院正親自過去。

在王管家的刻意安排下，寧王妃在府遇刺一事短短半個時辰就在都城傳開了。

坊間都在傳言，這是寧王查證太子一案得罪了人，所以被惡意報復。

哈倫和魏明軒正在宏盛茶館喝茶，這些日子兩人已經混得親如兄弟，大有相見恨晚的架勢。

魏明軒窯子也不逛了，賭場也不去了，天天拉著哈倫見識各種大楚文化，其名曰友善外。

二人在茶館聽說陸夭被刺，大驚失。

“太猖狂了，天化日敢府行刺！”魏明軒拳掌，恨不得跟刺客大戰幾個回合。

哈倫自恃最近漢話水平大漲，聞言急忙接口。

“就是，太不講究了，行刺還敢不穿服，這不是找死嗎？”

原本被打一樣的魏明軒被說愣了，他仔細回憶了下剛剛聽到的傳言，沒說有提到子這

一條啊。

“你怎麼知道刺客沒穿服？”

“不是你說的嗎？天化日，跟赤難道不是一個意思？”哈倫表得意，“著和赤著難道不是一個意思？”

魏明軒沉半晌，拍拍哈倫的肩膀。

“兄弟，你果然是朵奇葩。”

“所以是夸我長得好嗎？奇葩，自然是爭奇斗艷的花朵了，對吧？”

魏明軒已經不想再多廢話了，順手從椅子上把人拉起來。

“你說的都對，走，咱們去探探小舅母。”

寧王不知陸夭暗自籌謀策劃，以為真的遇刺重傷，所以幾乎是飛一般趕回了王府。

一踏進主院大門，就敏銳聞到腥味，他眉頭攢得更，三步兩步沖到床邊。

陸小夭斜倚在床頭，臉是掩飾不住的蒼白。

“你怎麼樣？傷到哪里了？要不要？用藥了嗎？”

面對連珠炮似的問題，陸夭并未直接回答，而且示意寧王把門關好。

“我長話短說，皇帝應該很快會派醫過來，所以我必須要裝得真一些。”陸夭拉下肩頭服，出被簪子劃過的傷口，“明日公審你斷然不能去，所以這是最好的辦法。”

寧王立刻反應過來。

“這傷是你自己搞出來的？就沒有刺客？”

“傷確實是我搞出來的，但刺客確實有。”陸夭簡要把事經過敘述了一遍，“我也是急中生智才想了這個辦法，林綿書臨陣反水，皇帝勢必要找人遷怒的，而你就是最大的靶子。”

寧王何嘗不知這一點，但他自恃有辦法應付，犯不著陸

小夭用苦計。

不過此時此刻他更多是懊惱，就因為太過自負，覺得室萬無一失，沒想過人會從里面跑出來。

更沒想過會因此給了陸小夭由頭，讓不惜自殘幫自己找借口。

陸夭能明顯覺寧王全上下彌漫著一無言的怒氣，但此時顧不上許多。

“等下太醫來了，千萬別穿幫，不然我這傷就白了。”

寧王鐵青著臉，沒說話。

片刻之后，果然如陸夭所料，外面通傳說啟獻帝派了醫來。

陸夭心底冷笑，啟獻帝到底還是不夠放心這個弟弟，待看到來的是院正的時候，多有點訝異。

看來王管家散布流言頗為奏效，宮里大概是覺得傷勢嚴重，連院正都派來了，這可是大楚最有名的外傷圣手。

陸夭斂住心神，準備好好個師。

孰料院正檢查完外傷，剛剛手搭上的脈便皺起眉頭，陸夭也覺納悶，自己雖然剛剛服了一點渙神散，讓經脈看起來虛弱些，但也不至于這副如喪考妣的表吧。

“很嚴重嗎？”寧王的聲音帶了點明顯的惶急。

“王爺放心，王妃傷口雖深，但所幸沒有傷及要害。服用兩劑止藥，再加上外敷的藥膏，大概有半個月，便能恢復如初。”對于這種級別的外傷大夫而言，這著實不算大傷，“王妃自己也懂醫，搭配些調理氣的藥就是了。”

寧王并未因此放心。

“你是不是還有話要說？”

端方清朗的院正收回把脈的手，目炯炯看向床上面蒼白的陸夭。

“王妃是不是中了棘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