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書房燈火通明，陸夭面前攤著璇璣子給帶回來的那幾本醫書，正邊寫邊記。

聽完寧王的轉述，停下手里的活計，抬頭道。

“方丈親自去了皇宮？為什麼？他之前不是還說不愿意幫這個忙嗎？”

“人老了，比較反復無常吧。”寧王沒有正面回應，走過去小心翼翼撥弄了一下那幾本書，“還沒有頭緒？”

自從得知陸小夭中了蠱毒之后，他就提心吊膽，中毒者本人倒顯得輕松，還有閑逸致關心宮里的事。

“這是千古奇，哪有那麼容易。”

陸夭暗暗揣著方丈的意圖，這無疑是件引火燒的事。

今生諸多變數，一旦天雷沒有如期而至，那他就等于把自己暴在啟獻帝面前。

不愿欠人人，為今之計只有想個辦法替方丈兜底。

天雷若是到了，皆大歡喜。若是沒有到，也得有個什麼東西吸引皇帝注意力才行。

看著眼前裝蠱蟲的小罐子，計上心來。

原本打算百花宴那天親自手的，現在只好退而求其次，讓人代勞了。

“借個手好的影衛給我，我要給太子送點東西。”

天早早地暗了下來，正殿外都掌了燈，但啟獻帝心卻一片黑暗。

方丈的話仿若晴天霹靂。

正殿乃他平日起居之，不去后宮的時候，大多數都是獨居于此，尤其這兩年開始服用長生丹藥之后更甚。

結果現在被告知，他住的地方要遭浩劫。

“破壞祖宗基？那是指……”

“老衲算不出，只知是正殿東南方向，因為跟陛下也算舊相識，所以特來提醒。”方丈語氣鄭重，“若是今夜之事應驗了，恐怕后面還有接二連三的禍事，萬皇上保重。”

說畢也不客氣，行個禮便走了。

> 留下啟獻帝愈發嘀咕，正殿是龍氣最健旺的地方，要是連這里都不能幸免，全宮怕是就沒有能震住它的地方了。

天命之事向來難說，如果今晚沒有任何事發生，自然皆大歡喜。若是真有異象，是不是真就說明他這個皇帝德不配位？

啟獻帝思前想后，愈發覺得天象之事玄之又玄。

他又疑心是有人刻意借太子中邪之事，滋生其它事端。于是喚來龍鱗衛首領，下了命令。

“今晚增派人手守住皇宮正殿，不許任何人隨意進出。一旦有異象，立刻前來稟報。”

代完還覺得不夠踏實，方丈是先皇老臣，雖然沒有明顯的派別傾向，但跟老三也算私不錯，此事表面是風水，但暗自涉及儲君，方丈會不會有卷進來的可能呢？

不過現在說什麼都為時過早，先布下天羅地網，等今夜子時看看況再說。

啟獻帝回過神，想著既然正殿不安全，那就去皇后那里避避好了。畢竟是命，兩人在一起好歹心里踏實些。

于是命人擺駕未央宮。

皇后得知啟獻帝親臨頗覺意外，還以為太子那件事之后，自己就要失寵了。

“陛下來怎麼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快去倒碗熱姜茶，給陛下去去寒。”

“不必折騰了，直接就寢吧。”啟獻帝心想我就是來打尖住店的，還喝什麼茶啊。

皇后也有些愣怔，這些年年歲漸長，二人已經很敦倫了，如此猴急的啟獻帝倒是真的不多見。

為此皇后特意趁著去凈手的功夫涂了催的香膏

，結果待上了床之后才發現，自己想多了。

啟獻帝確實是來就寢的，字面意思上那種。

皇后不死心，畢竟這種機會千載難逢，強忍住，厚著臉皮手去啟獻帝的臂膀。

結果剛到寢，就聽對方背對著道。

“皇后總是這般大半夜不睡覺嗎？難怪日漸蒼老，還是好好保養吧。”

皇后出去的手立刻僵在半空中，收回去也不是，遞出去也不是。

偏生啟獻帝想到當日太子無狀，都是皇后教導無妨，于是更加無名火起，出口的話愈發刻薄。

“偌大年紀，還弄這般香，一點國母的端莊都沒有。”

皇后進宮多年從未聽過如此重話，當即氣得面皮紫脹，憤憤地轉過去，二人背對背，誰也不搭理誰。

殿中熄了燈火，一時雀無聲。

外面風平浪靜，沒有半點和平時不同的樣子。啟獻帝那繃的神經慢慢放松下來。

本想閉目養神片刻，但躺著躺著，就有了些許睡意，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他是被一道閃電亮醒的，銀將整個殿照得雪亮，啟獻帝一下子就醒了，接著便聽見雷聲轟鳴。

皇后也被驚醒，忘了睡前的齟齬，下意識握住啟獻帝的手臂。

“怎麼三九天有這麼大的雷？”

啟獻帝已經顧不得皇后的作親昵，他滿腦子也是相同的疑問，數九寒天，怎麼會電閃雷鳴。

此時聽得殿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

“陛下，娘娘，不好了！”

是監周總管的聲音，他從來懂規矩，沒有十萬火急絕不會貿然進殿。

啟獻帝立即坐起

了來，外殿有宮隨即掌了燈。

“出什麼事了？”啟獻帝開床帳，看著滿頭大汗的周總管，有了不好的預。

“回稟陛下，皇宮正殿出事了！”周總管顧不得矜持，因為接下來他要說的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都來不及給剛剛睡醒的皇帝緩沖一下。

“正殿怎麼了？”啟獻帝心念電轉，想了無數種可能，然而聽到的這種還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回陛下，正殿東南方向的檐角被雷劈了。”

帝后一瞬間都被這句話定在當場。

半晌，啟獻帝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再說一次。”

周總管神復雜，只得一字一句又重復一遍。

“正殿被雷劈了。”

啟獻帝第一反應這是有人刻意謀劃，想借著雷劈宮殿這件事，把自己置于絕境，這手段也太過低劣了。

然而下一刻清醒之后就反應過來，不對啊，這是傳說中的天打五雷轟啊，得有多大能力能招來天雷呢？

此刻殿外又傳來腳步聲，像是覺得今晚還不夠熱鬧一樣，龍鱗衛副統領匆匆在殿外停下。

“啟稟陛下，剛剛在正殿附近發現一名刺客。”

啟獻帝猛地站起來。

“那刺客人呢？抓到了？”

副統領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但還是咬牙把話說出口。

“我們追到東宮附近，發現刺客失去了蹤影。”他小心翼翼抬眼殿看來，“沒有命令，不敢妄東宮搜查。”

啟獻帝的耐心在這一刻徹底告罄，剛出了雷劈事件，就有刺客闖東宮，說書也沒有這麼巧的。

“去東宮給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