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寧王府一片死寂。

昏暗天際有黑云層層疊疊地涌著，一派灰蒙蒙的沉冷之氣。

兩個婢端著浣用，邊走邊小聲嘀咕。

“聽說了嗎？剛剛王妃吐了？”

“又吐了？不是前日才吐過一回？”

“太醫都束手無策，王妃人這麼好，怎麼會遇見這種倒霉事？”

“咱們還是閑心吧，聽說王爺無比震怒，把太醫臭罵一頓，親自宮去取千年靈芝給王妃續命了。”

兩人竊竊私語著走遠，一個影從墻后影閃出來。

寧王進宮了嗎？難怪剛剛府車馬喧騰。

已經等了足足四日，用養大的蠱蟲生慣養，平均兩日就要喝一次，飲時會攪得宿主天翻地覆。

陸夭中蠱當晚吐了一次，前日又吐了一次，今日是第三次。

如無意外，今夜子時應該是蠱毒最后發作的時間。萬事俱備，只欠自己的做引子。

抬頭看看月上中天，悄無聲息朝著陸夭居住的后院而去。

整個院落靜悄悄的，雀無聲。

室昏暗，只有外間有月落在屋，淡淡的，幾乎看不清什麼。

一迷魂煙悄無聲息過窗被吹進來，約莫半柱香之后，門從外面被一簪子輕輕撥開，隨即一個影快速閃進來。

香的味道還未散去，四下張，見確實無人，才拔出匕首，刺破手指。

瞬間涌出來，將新鮮的出來，然后側耳傾聽，果不其然，片刻之后，悉的“沙沙”聲響起。

只要蠱蟲吸食了的之后再回到陸夭，七日以后，就會毒發亡，而且仵作本從尸上看不出什麼。

思及至此，微微勾了勾角，正準備退出去，忽然屋燈火全開，照亮了每個角落，連帶也無所遁形。

“等了你好幾個晚上，怎麼現在才來？”陸夭了個懶腰，“下次換個狠點兒的迷煙，這點小兒科不夠看。”

燭火照亮那

人的眉眼，赫然就是林綿書。

一寒意頓時襲上心頭，中計了。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破窗而出，結果剛落地就被人制住，并迅速封了三大。

再度被拎回屋里的時候，陸夭正著那只蠱蟲，仔細研究。

“你早知道是我？”林綿書臉上浮現一不甘。

“我不知道。”陸夭誠實地聳聳肩，“但我知道既然有人對我下了餌，就一定會來收網。”

寧王把人丟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

陸夭心底冷笑，林綿書也有今天。

“所以你故意留下破綻，引我上鉤？”

“是啊，不然我里這只蠱蟲怎麼能自己出來呢？”

林綿書表慢慢恢復了淡定。

“你是不是覺得蠱蟲只要離開，你就安全了？”

沒想到陸夭比還淡定。

“蠱毒已經在我了，不管它出不出，我都已經中了毒。”

林綿書這下倒有些不著頭腦了，既然知道蠱毒的厲害，既然還能如此氣定神閑？

陸夭把玩著那只蟲“這是你原本養的蠱吧？讓我猜猜，給宋將軍準備的？”

林綿書的表有一瞬間驚慌，但隨即恢復了鎮定，快到仿佛沒有發生過。

“為了我，強行把它變了毒蠱，值得嗎？”陸夭抬眼看，眼神說不出的憐憫。

林綿書沉默不語。

陸夭也不，將蠱蟲放進浸滿藥的罐子里，小心翼翼蓋上黑錦緞。

林綿書挑眉，眼里是掩飾不住的訝異。

“你懂養蠱？”

“不懂，但我懂解毒。

”看向林綿書，“想置我于死地，你背后的那個人真是太子嗎？”

太子優寡斷且膽子極小，放蠱這種極端手段，他未必懂得用。

難不會是皇后？

想起來有幾分道理，自己攪和了殺害允王的計劃，不管是出于報復還是出于舊恨，都有絕對的理由。

但不知道為什麼，腦中卻劃過了太后的影，于是試探的話口而出。

“太后是不是許了你什麼好？”

林綿書微微愣怔，為了掩飾這一瞬間的破綻，把頭偏向一邊。

“王敗寇，多說無益。”

陸夭也不，讓聞訊趕來的王管家把人帶走。

“別讓尋短見，每日子時取一滴，連取七日。”

林綿書的心沉沉墜下去，怎麼會知道如何解毒的？

人被帶了下去，寧王蹙眉走到邊。

“你中了毒？為什麼之前不說？”

陸夭沒有正面回答，看著裝蠱蟲的盒子，突然出聲。

“把這個消息通知給大覺寺方丈吧，他知道該怎麼做的。”

寧王打量著顧左右而言他的陸小夭，表愈發凝重。

“這毒是不是你解不了？”

“還不知道，一時半刻不打。”陸夭回過神，回答得坦然，“但是我吃的虧，得先找人討回來。”

前世今生，新仇舊恨，這次一并算吧。

都城近來流傳著一個謠言，說宮中最近邪祟叢生，先是太子宮宴當日莫名其妙被上，接著寧王妃回府之后也病倒了。

龍鱗衛總管將坊間所聞復述了一遍，啟獻帝不皺眉。

他剛剛召見了欽天監，也說宮里紫微星式微，有犯太歲之嫌。

原本還有些疑心，是不是老三那邊了什麼手腳，但聽醫說，寧王妃也染怪病。老三是個妻管嚴

，應該不會拿王妃的安危來布這個局。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那就是宮中確實有不干凈的東西。

這個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就難以置信地滋生瘋長。

“啟稟皇上，大覺寺方丈求見。”

啟獻帝心里咯噔一聲，也太巧了，這位方丈是先皇時期的國師，遁空門之后等閑不會宮，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

雖然是這麼想，但還是立刻派人迎進來。

“方丈今日前來，必定有事。”啟獻帝也不寒暄，直奔主題，但言語間還是頗為客氣，“敢問可是為了宮中邪祟？”

方丈也不兜圈子。

“皇上可知前朝巫蠱之禍？”

啟獻帝聞言大驚失，前朝覆滅就因為后宮盛行巫蠱之。所以本朝開國以來，大楚律法就有一條是嚴令止各種巫蠱，違者斬。

“方丈的意思是？”

方丈揮了揮袍袖，默不作聲。

啟獻帝會意，急忙屏退左右。

“老衲除夕那日占卜，發現都城有邪作祟。昨日細細又卜一卦，這卦象竟是落在了宮里。”

啟獻帝皺眉，難不就是宮宴太子那樁事嗎？

“可否明示？到底是落在了哪個宮里？”

“天機難測，老衲亦無法悉天機，只知邪祟勢旺，目前已有制龍脈之態。而且這幾日便會有異象。”

啟獻帝在聽到制龍脈幾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僵住了。

“陛下也不必太過憂心。”方丈微一沉，似乎是在想什麼措辭，“老衲現有一事可以提醒陛下。”

啟獻帝不由自主豎起耳朵。

“今夜子時，皇宮正殿恐有重大浩劫，屆時還陛下能回避一二。”

啟獻帝心里一。

“什麼浩劫？”

“能破壞祖宗基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