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室規矩，凡宗親大年初一皆需要進宮赴宴。

通常太后會專門設宴招待那些年長的誥命和老封君聽戲牌，閑聊家常。

其他親王或者宗室家中若有適齡男子弟的，則借著這個時機相看，總之是個和樂融融的氛圍。

偏生陸夭不屬于這兩類的任何一類，況且前一日剛跟太后鬧翻。

“若是不愿去，就稱病。”寧王輕描淡寫出著主意，“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二人昨晚把重生的話題說開，陸夭又大哭一場，結果今日再見面，彼此都有些不自在。

“去自然是要去的，今日有場好戲。”

陸夭邊說邊夾了顆昨晚包的餃子，小心翼翼咬下去，便覺牙床接，皺著眉頭吐出來看時，里面竟是個“早生貴子”的八寶鏍子。

寧王也看見了，二人視線在空中接，原本就尷尬的氣氛頓時變得更加尷尬。

“嬤嬤估計是每樣都放了一枚。”寧王試圖通過解釋來化解尷尬，“去年你沒嫁進來的時候，也有這個字樣的餃子。”

陸夭低頭默默咀嚼，心道你騙鬼呢，去年孫嬤嬤還沒跟你回王府呢，但這種拆穿的話自然不好說出口。

“你剛剛說看什麼好戲？”總要有一個人打破僵局的，寧王覺得自己比陸小夭大些，當仁不讓得擔起這個責任。

陸夭一下子來了神，放下手中碗筷。

“你還記得那日在燕璽樓，我讓仲仁給太子下了點藥？”

寧王也想起來了那件事，當時他本來是想把人直接揍一頓了事的。

“你放了什麼藥？”

“讓人神魂顛倒的藥。”陸夭微微瞇眼，表中帶著一點狠厲，“包你能出當天那口惡氣。”

寧王看著，覺得陸小夭這一年變化真的大，剛嫁過來的時候，使點兒什麼心眼都是小心翼翼的，不像現在，明目張膽且明正大。

他其實更喜歡現在這樣。

“前世陷害允王的兇手，最后抓住了嗎？”

br> 陸夭被這神來一筆問愣了，想了想，然后搖頭。

“那次宮宴我沒去，雖然只知道宋堯被貶平民，一蹶不振。”

話音未落，就聽外面有杯盤破碎聲，就見林綿書滿面驚慌，不住道歉。

“王妃恕罪，我一時手。”

陸夭不去看，反而去看寧王，他常年練武耳聰目明，應該是早就聽見林綿書就在外面，那剛才那一問，顯然就是意有所指。

略一思忖，猜到了寧王的用意。

孫嬤嬤聞聲匆匆趕來，見此狀，急忙呵斥道。

“大過年的這麼不小心！還不快收拾。”說完里不住念叨，“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林綿書依言蹲在地上撿起破碎的瓷片。

陸夭沉了臉。

“不是說過，不讓接廚房飲食這類口的東西嗎？”

林綿書聞言微微愣怔，卻沒有抬頭。

孫嬤嬤也有些愣住，這還是第一次看陸夭發火。

“是老奴的錯，這幾日廚上人手有些不足，可能廚房里管事的讓順手幫著端了端菜。”

“嬤嬤也是老人兒了，若是宮里遇到這種況，難不人手不足就可以把主子的話當耳邊風了？”

這話明顯說得有些重了，孫嬤嬤一凜，立刻跪下。

“王妃息怒，是老奴辦事不當。”

陸夭暗暗盤算，前世林綿書雖然一直被安在自己邊，但最后能不聲將自己迷暈帶走，王府里必然有人接應。

這一世初來乍到，應該還沒有培養同伙的機會，干脆趁這次的由頭，把可能的聯系都提前斬斷。

思及至此，厲聲道。

“去廚房里查，看誰把差事給的，打20板子，然后發落出去。”

“大過年的。”孫嬤嬤有些遲疑，“要不要出了正月再……”

話音未落，就被陸夭打斷。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難不外敵侵也等你出了正月？”陸夭板了臉，“咱們王府也是時候該整頓整頓了，索把所有管事媽媽都來，也省得我一個個教。”

孫嬤嬤知道新年要立規矩，不敢怠慢，退出去人。

林綿書順勢也要跟著出去，卻被陸夭喝止。

“你就在這兒多跪會兒吧。”

管事媽媽們很快被了來，陸夭在后宅浸多年，深知這些都是老油條，前世自己也試過管家，結果吃了不暗虧。

眼神從眾人上一一掃過，心里多有了數。

“我嫁到府里一年有余，自知年德薄，所以一直沒跟大家說過什麼規矩。”輕輕牽，眼里卻并沒有什麼笑意，“大家蕭規曹隨，平安糊弄過去也就罷了，偏偏有人想挑戰我的底線，那咱們就得說道說道了。”

說到這里，停下來。

孫嬤嬤在心底暗暗點頭，這番話先禮后兵，恩威并施。那些原本看年輕好糊弄的管事媽媽，這下都得掂量掂量。

在陸夭沉默的片刻，那幾個管事媽媽都在揣測，突然又聽指指跪著的林綿書道。

“誰讓幫忙傳菜的？”

大家面面相覷，沒人。

陸夭也不惱，慢吞吞從椅子上起。

“王爺這些年大概是比較寬泛，但可惜我不是。如果不承認的話，無妨。”看向在外殿候著的王管家，“去賬房支銀子，把這些管事媽媽都打發了吧。”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就連孫嬤嬤都忍不住想出言阻止，一下子

換掉全部管事媽媽，府里日常運轉勢必要影響啊，王妃還是太年輕，不懂里面的彎彎繞。

陸夭也知道眾人心此刻想法。

“你們覺得沒了你們王府不能運轉？”輕蔑地撇了撇，“別說幾個管事，就是整座王府大換也無妨，我手頭從來不缺能用的人。”

幾個管事媽媽頓時有了危機，王妃母系出天下第一皇商家族，說有人可用，那勢必是有人可用。

王府這份差事向來是活錢多，若真是被趕出去，上哪兒去找這麼好的差事？

于是立刻有人站出來指向廚房的管事。

“啟稟王妃，是宋媽媽昨夜躲懶，讓林姑娘幫著送餃子的。”

那宋媽媽也急了，立刻反口。

“別胡扯，明明是自己主要送。”說畢直沖陸夭跪下，“王妃明鑒，這事兒跟我一點關系沒有。”

陸夭懶得理會這些分辯，直接讓把人拖出去，打了20板子之后趕出去。

在場所有人都嚇傻了，王妃是真敢下手啊。

見達到殺儆猴的效果，陸夭又吩咐賞了每人二十兩銀子，算是勞大家節下辛苦。

一行人魚貫而出，再也沒有來時的閑適心。王妃果然深藏不，恩威并施就在府里揚了名。

合著之前那一年，人家只是不稀罕管家，而不是沒能力管。

待所有人都走干凈了，始終作壁上觀的寧王才開口。

“你是故意做這場戲給看？”

“也不是，這府里確實該整頓一下了。”陸夭視線越過窗子，落在外面林綿書的背影上，“而且剛剛難道你不也是做戲？明明聽見在外面，卻故意說宋堯的事。”

寧王微微側目，陸小夭果然是懂，就聽又道。

“上一世在手里吃了大虧，這輩子必然要加倍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