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夭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好好地跟家人賞著雪景，鬼使神差就來了寧王府。

待到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坐在馬車上了。

前世約記得聽寧王提起過，最討厭的便是過年，因為先皇后去世后，每年除夕便只有他一個人了。

想到謝知蘊孤零零一個人過年，突然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緒涌上來。

那枚荷包是在北疆的時候便繡好了，之前那枚太過敷衍，一直想補一個給他的。

已是子時，五十的煙火騰空而起，將王府院映照得時明時暗。

“可我沒有準備禮給你。”寧王不合時宜道了這麼一句，語氣帶點顯而易見的憾。

你前世已經給過太多了，陸夭怔怔想著。

前世求親，但陸尚書從來不會想起要給兒禮，陸仁嘉母更是不可能主給分毫。嫁給寧王之后，每一年新歲，都能收到祟錢。

起初不肯收，覺得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

但寧王卻一本正經跟說，這是給驅除邪祟，帶來好運的，于是久而久之也就接的心安理得。

時隔一世，想把這份前世的溫暖還給他。

“無妨，先欠著吧。”

“那不行，你跟我來。”

寧王說著去握的手腕，剛要走就被個東西絆了下，低頭看，是個茸茸的雪團子。

“你怎麼把它也帶來了？”

陸夭俯把小家伙抱起來，它皮沾了雪，了名副其實的雪團兒。

“不是我想帶的，我去廚房拿吃食，它跟了來。”陸夭手將小東西抱起來，將發上的雪溫拂落。那一刻燈火照在臉上，竟有幾許母輝。

寧王看著這一大一小，也放了面上神。

“帶就帶吧，多它一個也不多。”

說畢帶著陸夭往書房而去。

待二人

影走遠，不遠的暗影閃出一個人來，本待跟著過去，就聽后面有人。

“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林綿書悚然一驚，回頭見孫嬤嬤站在雪地里，正直勾勾地盯著。

“不是讓你去人清理積雪嗎？怎麼在這兒站住了？”

林綿書不確定孫嬤嬤看見了多，不敢冒險，干脆把心一橫。

“我看見王妃回來了，怕有什麼吩咐，所以想跟過去伺候著。”

孫嬤嬤聞言一喜。

“王妃回來了？你沒看錯？”

“千真萬確，現在跟著王爺去書房那邊了，您不信可以過去看看。”

這是件大好事啊，第一年除夕，家里有個主人才像樣，孫嬤嬤當機立斷。

“你去通知廚房，預備包餃子的東西，送到正殿，等下王爺王妃應該親自來包。”

林綿書心下一喜，孫嬤嬤一直盯盯得很嚴，從不允許接跟廚房吃食有關的東西，今晚大概是忘了這件事，于是立刻應聲答道。

“我這就去。”

林綿書一路小跑匆匆到了廚房，一群廚娘正熱火朝天打牌。

“王大娘，嬤嬤讓準備些包餃子的東西。”

眾人正打牌熱鬧，都覺有些掃興，林綿書笑道。

“不勞各位手，餃子皮和餡兒給我，我端過去就是。”

大家一聽不用自己折騰，自然愿意，廚房掌事嬤嬤把餃子餡、面皮和面按小屜裝好遞給，有人甜的還說了兩句好話。

林綿書端著三層已經準備好的餃子用品走出大廚房，四

顧無人，了腰間藏著的小小瓷瓶，似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陸夭跟著寧王一路到了書房，前世沒有主進過這里，因為知道那是放置公文和件的地方。

兩人那時候不是能夠坦誠相見的關系，所以陸夭一直恪守本分，絕不越雷池一步，這種思維一直延續到這一世。

門打開，里面裝飾得極其簡潔，不帶半點個人。

“進來啊，杵在門口當門神？”

陸夭懶得跟他計較措辭，抱著雪團兒走進來，小心翼翼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生怕把桌上的紙張信件沾了。

“無妨，你隨意就行，那些也不是什麼重要東西。”寧王語氣顯得滿不在乎。

陸夭一想也是，重要東西也不會擺在明面，結果又聽寧王說道。

“就是重要也無所謂，這府里我能看的，你都能看。”

這話題有些敏，陸夭沒有接口，但見他翻箱倒柜拿出個小盒子遞過來。

陸夭遲疑了下，單手接過，發現分量不輕。

“不是沒有準備禮嗎？”把雪團兒放在地上，騰出手來把盒子打開，瞬間驚呆了。

“臨時想起來的。”寧王語氣輕描淡寫。

“這是城的大印？”陸夭眼神里是十足十的驚愕。

寧王挑眉，這枚大印除了先皇和先皇后，坊間見過的人寥寥無幾。

“你倒是識貨。”

陸夭還沒有從驚詫中回過神來，城是先皇給寧王的封城，甚至可以說是獨立于大楚之外的城池，有了這枚印，就等于擁有了一座城。

“給我？”

“難不是給它的？”寧王瞥了眼地上到爬，并且試圖尿尿圈地盤的雪團兒。

這一刻，陸夭開始嚴重懷疑他

是不是之前喝了酒。

“你確定你現在是清醒的嗎？”看了一眼手里晶瑩剔的玉石印，“我送的只是個荷包而已，不值錢。”

“這也不是什麼值錢的件兒。”寧王語氣輕描淡寫，仿佛他說的不是一座產饒的城，“收下吧。”

陸夭約記得，前世城始終是啟獻帝的心腹大患，因為它并不在皇權管轄范圍。

想了想，又抬眸確定一次。

“真要把它送給我？”

那副樣子太過認真，不由得讓寧王想起當年先皇后給他這枚印時說過的話，日后娶了妻，就把這些都到手上，人管家才會越管越旺。

“人都是你的了，何況區區一座城。”寧王聲音低低道，不知是不是自言自語。

陸夭沒有聽清，于是追問了一遍。

“你說什麼？”

“沒聽見便算了，好話不說第二遍。”

陸夭一直覺得，謝知蘊的嗓音低沉人，若說起話，大概沒幾個姑娘可以抵擋。

可惜他向來涼薄，不會主哄孩子，著實有些憾。

此刻外面傳來孫嬤嬤蘊含喜氣的喊聲。

“王爺王妃，出來包餃子吧，快到子時了。”

寧王手撈過大氅披在陸夭肩上，又拎起雪團兒塞到手里。

“走吧。”

二人出了書房，外面雪下得愈發大，遠夜空還有尚未消散的煙火余。

就在此時，王府前院也放起了早已準備好的煙花，天空登時綻開大朵大朵繽紛，映亮了邊人的俊側。

陸夭下意識回頭看他，那一瞬，萬千風景都黯然失。

而就是這麼一個男人，在新舊更迭的除夕夜，送了一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