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長樂宮靜悄悄的，陸夭不卑不地跪在地上，腰板筆直。

薛夫人和薛玉茹跪在靠后一點的位置，整個殿靜得落針可聞。

太后穿著朝服，倒顯得比平日更多了幾分威嚴。

“前些日子本宮犯了咳疾，沒有去北疆使臣的接風宴。說起來，這倒是數月以來頭一次見寧王妃。”笑著仔細端詳陸夭，“比之前清減了些，怕是北疆辛苦，吃不好睡不好吧？”

陸夭心底冷笑，你把薛玉茹派到北疆不就是為了給我添堵嗎？吃不好睡不好才是如你所愿吧。

但上還是恭恭敬敬回答。

“承蒙太后惦記，臣妾一切都好。”

太后撥弄一下手上的護甲，看著后面跪著的母倆。

“聽說玉茹在北疆不小心得罪了寧王妃，能不能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原諒一次？”

這話有些倒打一耙的意思，陸夭甚至都沒有回頭看一眼薛玉茹。

“我和薛大姑娘沒有任何私人恩怨，不知道太后這所謂原諒，是從何說起呢？”

太后見說話滴水不，也不生氣，點手過薛玉茹來。

“你這孩子不懂事，惹了三嫂還不自知，來，給你三嫂磕頭賠個禮。”

陸夭暗暗了手指，覺得太后這是要先禮后兵，敏捷側，讓過薛玉茹那個磕頭的大禮。

“就是妾室也沒有給主母行如此大禮的，況且我也只是表嫂而已，薛姑娘這個禮我不起。”

字字句句都是妾，聽在薛夫人耳朵里格外刺耳，卻又無從辯駁。

太后輕笑一聲，語氣故作嗔怪。

“有什麼不起的呢？你就把當是自家姐妹，這個禮你得起。”

陸夭心底冷笑，果然來了，室后院哪有什麼自家姐妹，不過是想往寧王府塞人罷了。

“本宮也知道你們小夫妻新婚燕爾好，只不過寧王妃既為正妃，首要責任便是替王府開枝散葉。”手抓了抓虎將軍的下

，像是狀極無意問道，“寧王妃進宮即將滿一年，如今肚子可有消息了？”

這句話一出口，殿本就尷尬的氣氛愈發冷下去。

陸夭收起臉上的假笑，太后今日當著薛家母問起這件事，本就是想讓沒臉。

民間婚一年沒有孕的婦人大有人在，但凡婆家不那麼苛刻，都不會在大年下這個喜慶當口提及，給人添堵。更何況太后還不是寧王生母，這個話題由繼母問起來，實在是不合時宜。

“回稟太后，王爺心疼臣妾質孱弱，怕母不足影響胎兒，因而準備讓臣妾調理兩年再說。”

陸夭這番話四兩撥千斤，既把責任推到寧王上，又不聲秀恩，等于明擺著告訴眾人，就是仗著有寧王撐腰。

太后的表果然有一瞬間僵，但幾乎是與此同時又恢復了正常。

“老三心疼你無可厚非，但這偌大的寧王府總要開枝散葉，不可能眼等你調理子，是吧？”太后的語氣終于開始尖銳，“而且生子這事講緣分，萬一你緣分遲遲不到，豈不是耽誤了整個王府？”

這話已經相當直白了，偏生陸夭就是不接話茬兒。

“按太后所說，茲事大，臣妾一人承擔不起，還得王爺來跟臣妾一起承擔。”

太后不愿兜圈子，干脆直截了當。

“話說到這份上，本宮也不藏著掖著了，玉茹不是外人，母親又剛好求到我這里。思來想去，就讓王府跟你做個伴，也分擔分擔子嗣的力，如何？”

陸夭余瞥向薛夫人，太后把責任就這樣推給，而則像是默認了一樣。

“讓妾室先于正妻生下長子，日后嫡子又當如何立足？”陸

夭寸步不讓，“還是說，太后打算讓王爺休妻？”

薛玉茹在后面咬了牙關，陸夭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休妻不至于，畢竟寧王妃除了無子又沒犯什麼大錯。”太后笑容溫煦，“不過既然提到嫡長子的問題，不如這樣，讓玉茹過去先做個平妻，誰先生下孩子，就把誰立為王妃，孩子名正言順就是嫡子了。”

陸夭不怒反笑。

“臣妾聽說，王爺跟先皇很像，行事作風都如出一轍。臣妾福薄，無緣得見先皇，請問太后，是不是如此？”

太后聞言也是一愣，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但還是照實回答。

“確有此說，都說老三最像先皇。”

“先皇似乎沒有因為正室多年無子就娶平妻吧？”

這話影意味太明顯了，連一旁的薛夫人都忍不住替把汗，但又莫名覺得痛快。

“大膽，皇后是一國之母，怎麼可能有平妻？”

“據臣妾所知，當年太后為繼后，多年無子，先皇可是連皇貴妃都沒有納一位。”陸夭毫無懼，“難不太后覺得這樣的先皇不值得王爺效仿？”

太后死死盯住陸夭，像是要下的皮。

從這小姑娘頭一次宮，就知道這是個不好控制的，當初自己覺得施以小恩小惠能將人籠絡住，所以才把薛家令牌給了。

沒想到我行我素，本不控。

而且最重要的是，對老三影響力太大，日后絕對是個不定時炸彈，不如早早除掉，絕了后患。

就像現在，這丫頭寥寥數語就把自己架在進退兩難的境地。

說不讓老三娶平妻吧，話已經說出口了，沒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可若是說讓老三再娶，那就是對先帝不敬，擔不起這樣的罪名。

“寧王妃好一張

巧，竟然敢拿先帝來作比喻。”

太后一下子疼了虎將軍，貓兒咪嗚一聲跳到地上，溜達了幾步，走到陸夭邊蹭著。

陸夭看向太后。

“太后上一次提這件事的事我就說過，除非休妻，否則我不可能讓平妻進門。”陸夭表冷漠，“只要王爺給我一封休書，我今日就能搬離王府。”

“你以為我不敢！”太后終于被氣到擺出撕破臉的架勢，“按祖宗規制，親王府里應該有側妃、良妾和通房姬妾，可你看看你進門這一年，寧王府后宅連個年輕丫鬟都沒有。子善妒乃是大忌，你這樣如何做宗室表率？”

“這都是我的主意，太后是不是遷怒錯人了？”

陸夭回頭，但見寧王步履不停走進來，手就把扶了起來，隨即對著上首的太后欠了欠。

“不納妾不收房都是我王妃的，這件事之前就說過，我不想耽誤好人家的姑娘。”他余瞥一眼跪在地上的薛夫人和薛玉茹，“若是太后執意如此，就請皇上廢除我這個超一品親王吧。”

太后氣得手都在抖。

這個超一品還是先皇在世封的，寧王故意以退為進，顯然是知道啟獻帝不敢也不能這麼做。

“老三，你是鐵了心要跟本宮作對是嗎？”

此時旁邊一言不發的薛夫人突然開口。

“這事與太后無關，是我的主意。”看一眼跪在地上癡癡著寧王的兒，心里喟嘆一句，“王爺是否還記得當日曾許諾，日后若是舅母有求于你，可以允我一件事？”

寧王冷著臉。

“舅母所求，就是這件事？”

薛夫人覺這麼多年的面子里子都被踩在了腳底下，但為了兒，還是豁出去了，點點頭。

“那好啊，就如舅母所愿。”

眾人皆抬頭，驚訝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