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懿坐在浴桶中,隔著屏風聽丫頭們說話,聞言說道“魏蘭爾就算沒事,上的傷也夠的,寶泉庵的尼醫也不差,說魏蘭爾很可能會變瘸子,這樣的打擊,魏蘭爾怕是不能承。”
“這魏三姑娘真是流年不利,先是王家的親事落空,謀算永平侯府的親事又不反蝕把米,這回又被砸斷了……”
“還不是自己種下了因,才有今日的果?若老老實實的,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倒也是,這就自作孽不可活。”
長寧在旁聽了半晌,聽明白了事的來龍去脈,說道“你們還是不要說風涼話了。這魏三姑娘的心眼可不大,自己了委屈就要在別人上找回來,這回都要瘸了,更要黑了心肝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得出幺蛾子!”
這時,斂霜輕手輕腳從外面進來,小聲問道“姑娘還沒睡吧?”
李清懿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什麼事?”
斂霜忙道“姑娘,奴婢去打聽過了,這回跟著去寶泉庵的人都大大小小了些傷,如今忙一團,府里的人都繪聲繪地講著昨晚的大火,魏三夫人已經醒來了,如今只能趴在床上,恐怕好幾個月都下不了地。右邊臉頰和后背被燒傷,鐵定要留下疤痕。”
蘅蕪服侍著李清懿穿,聽聞此言倒一口涼氣,這世家夫人家上留下這麼一片疤痕,可不是小事了。
李清懿幽幽道“可憐天下父母心……魏蘭爾的怎麼樣了?”
“說是要養個月之后才能看得出會不會留下癥。”
菘藍拿了棉布過來,替李清懿絞干頭發,道“奴婢覺得這話,怕是有瞞著魏三姑娘的意思,像是怕承不了才這麼說的。”
眾人也有這種覺。
長闌說道“現在魏三姑娘了傷,沒空想這大火的事兒,等反應過來,就算衙門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也肯定會心生懷疑。”
李清懿冷笑“說不定,還會懷疑到我上呢。”
事過去日,事果然如長闌所說,放火的痕跡并不明顯,衙門的人去查過,最終以意外定論。
趙氏心中的大石猛然放下,腳步都變得輕飄起來,一步一挪走得極慢,好似在散步一般。
雖然魏蘭爾沒死,但若是落下什麼殘疾,對于一個千金貴來說,恐怕比殺了還讓他難。
有的時候,死并不是對一個人最好的懲罰不是嗎?
趙氏的心好了許多,看見那些在面前得意洋洋,時而挑釁的小妾也不生氣,也不傷心。仿佛就像看見一排排死尸一般,完全不往心里去。
林東興最寵的小妾顧姨娘撞見趙氏,不有些疑,不知道這幾天怎麼忽然好起來了?
想了想,湊過去咬著帕子怪氣地笑道“看來是妾將老爺伺候得好,太太閑來無事,花點心思在自己上,果然面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面對顧姨娘的冷嘲熱諷,趙氏也不在意,仰臉面向
暖洋洋的春日,輕輕平鬢邊的碎發,面上笑意不減,道“你還是對自己的事多上上心吧,要是生不出兒子來,林東興八就要換人了,到時候什麼金屋藏,什麼平妻,可就都沒指了。”
顧姨娘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話仿佛是從牙里出來的一般“哼,老爺對我好著呢!不勞太太費心!”
趙氏也不跟多費舌,冷笑地看一眼,如同看著一個死人。
時至二三月,梅花漸落。
穆府后院的綠枝梅、品梅、臺閣宮,花瓣都已經掛不住枝頭,風一吹就落,冷香隨著風吹進杜若的鼻息之中,令狠狠打了個噴嚏。
雖說保住了命,杜若也淪為了使丫頭,被分派到梅園掃地,的家人也都被送到了莊子上勞作。
杜若如驚弓之鳥一般小心翼翼的躲著做活,輕易不敢面,心里漸漸明白過來,夫人雖然承諾饒一命,可知曉太多八姑娘的事,夫人不可能輕易放走,要將放在眼皮底下時刻盯著。
可夫人不要的命,八姑娘未必不會要的命。
八姑娘眼睛里,可是容不得半點沙子的。
杜若心不在焉的將腳下的花瓣掃在一起,風一吹,又飄的到都是。
后傳來一個人的聲音,“你會不會干活?”
杜若回頭一看,驚訝道“羽襄?原來你在這里?”
羽襄皺著眉頭“在哪不都一樣,有什麼好驚訝的。”
是原先八姑娘邊的一等大丫頭,因為犯了錯,被夫人發落。之后杜若跟豆蔻兩個二等丫頭就被提拔了上去。
但杜若知道,羽襄其實是替八姑娘背鍋。
杜若見手上抱著東西,似乎很重,便說“我來幫你吧。”
“不必勞煩。”
羽襄冷冷拒絕,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
杜若尷尬一笑,“羽襄姐姐哪里話,咱們是老人了,互相幫襯是應該的。”
羽襄卻不理,轉就要離開,杜若一把扯住的袖子,急道“你知道你妹妹羽是怎麼死的嗎?”
羽襄的腳步頓在原地,“你說什麼?”
杜若面發白,聲音抖,當時還是穆婉邊的二等丫頭,那晚起夜去茅房,被無意中看見。
“八姑娘讓人將羽裝在麻袋里,拖到了梅林,挖了坑之后,在尸上不知灑了藥還是什麼東西,羽就,就那麼一點點的被……融了!”
事已經過去了幾年,可現在想起那副景仍然驚懼不已,這也是一直盡心盡力給八姑娘辦事的原因,生怕哪一日就像羽一樣被悄悄的融掉。
羽襄的目陡然變得凌厲,“你再說一遍?”
“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騙你!”
杜若生怕不信,指著那邊的梅樹,道“就,就在那,連骨頭都融了,化水了……”
羽襄下意識地朝那棵梅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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