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怯在宋錦茵開始替他上藥後便逐漸消散。

尤其聽了幾句林景修的事，便愈加忘了眼下的境。

眼前便是男人結實的膛。

宋錦茵手上的作一直未停，目卻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他上頭那些已經痊愈的舊疤上。

不同於後背的傷，前頭除了箭矢留下的痕跡，還有長劍刺過的傷口。

也曾瞧過不次，甚至還記得初瞧見時，替他心疼得不行，可那時他卻隻掀眸瞧了一眼，對的在意嗤之以鼻。

傷口的藥終於全都換了一遍。

宋錦茵抿，停下作後，指尖還留著草藥的冰涼。

“我去放東西。”

“等等。”

裴晏舟瞬間便察覺到了的低落，雖不知為何，卻仍下意識將攔了下來。

“你想要如何我便如何，別不高興，茵茵。”

宋錦茵仍是有些不太適應這樣的裴晏舟，撇過頭，吸了吸鼻子。

隻是剛準備去將東西放好，轉時便掃落了他放在枕邊的信件。

客棧裏沒有其他人，他便也沒隨手將東西丟進火盆。

“你別，我不會看，我來撿。”

宋錦茵實在不想見仔細替他上完藥的傷口再次崩裂，避開他握住自己的手，彎下子。

隻是剛到地上的東西，就因著上頭瞟見的字愣了神。

信件上的繡坊東家，說的大抵不會是城的金玉繡坊，既如此，那便是裴晏舟在查周延安。

宋錦茵有片刻的晃神，有些不太確定，這個男人查到了多。

而另一邊攤開的布帛上，有像記號一樣的東西，瞧不明白，但約像是提了京都城和國公府的事。

宋錦茵沒有多瞧，隻匆匆將東西抓進手裏，遞了過去。

“茵茵無需這般謹慎，隻要你想，我的東西你都可以看。”

男人並未接，而是認真地看向麵前的姑娘，“還有之前的事，我想再同你說一次，那道聖旨不會作數。”

“什麽聖旨？”

宋錦茵一時沒反應過來。

直到想起沈玉鶴提起的賜婚，裴晏舟拔的影已經籠罩下來，離又近了一些。

“賜婚聖旨，不會作數，往後你若不在我側，我就不會有世子妃。”

“可我也同你說過，你不必如此。”

半晌，宋錦茵才同他開口。

眼前的男人離有些近，灼熱的目落在上，裏頭是不加掩飾的意和不舍。

下意識便想往後退，冷不丁卻磕到了床架，子往後仰去。

下一瞬，便是男人的胳膊，像是蓄謀已久，將人抱住時，還帶著滿足的輕歎。

“我知曉你不在意，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思，我也不會以此來迫你，往後都不會，放心，茵茵。”

男人不同於往日的親近，開口的每個字都像是做好了放手的準備，讓宋錦茵的推拒顯得頗為無力。

一時啞然，覺到他的胳膊越來越燙，側過頭避開了那雙深邃的黑眸。

屋的安靜讓一切開始變得不同。

宋錦茵終是沾染到他上的熱意，心裏一慌，尋了個借口便出聲打破了這場安靜。

“適才我瞧見你的信件上寫了繡坊東家，你為何要去查他？”

男人一直垂眸看著，神未變，也未放手。

見開口詢問那姓周的東家，他有些不高興，但極快又被去。

“他在京都城裏認識的人太多了，茵茵，就算他與你是因著繡品而相識，那沈玉鶴，永安侯府，甚至許宜，都不該同時與他有來往。”

“許宜？”

聽見這個名字，宋錦茵有些驚訝。

周延安不願回到周家小爺的份，也鐵了心地不打算讓許宜認出來，如今又怎會被玄衛瞧見他二人有所來往。

且許宜若知曉了他的份，以的子，早就會闖到周延安跟前，萬不可能會有如今的平和。

“許宜同周東家？”

“嗯，是。”

裴晏舟盯著宋錦茵的眼，瞧見眼裏的波，男人手將碎發到耳後，聲音低，漫不經心地道：“茵茵為何，獨獨驚訝許宜？”

“自是因為......侯府與我太過遙遠，唯有許宜，還曾有過往來。”

宋錦茵垂眸，避開他探究的眼。

不知男人有沒有意識到不對，隻聽他輕笑一聲，再開口時，又是溫的不像話，“茵茵說什麽便是什麽，旁人的事，我也不甚在意，隻是茵茵若想聽其他的消息，我亦願意講給茵茵聽。”

宋錦茵這才抬眸看回了他。

見其麵並無不妥，臉也不似剛開始那般蒼白，暗自鬆了口氣，也順勢指了指旁邊。

“那世子便躺著說吧，左右閑著無事，國公府的消息我也願意聽上一二。”

確認裴晏舟還不知曉周延安的份後，宋錦茵打住了試探。

並不在意國公府，也一點都不好奇國公府裏頭的消息。

隻是如今不確定周延安的心思，便不能繼續說下去，讓裴晏舟瞧出異樣。

想，若周延安想重新開始，大抵便做好了不讓人認出的打算。

那便讓故人永遠隻是故人，安穩的留在記憶一角便好。

裴晏舟並未讓走太久的神，躺回床榻後，指著那張有不記號的信件，同麵前的姑娘開口。

“國公府這個年節過得應是不太安穩。”

見宋錦茵似乎不太在意，裴晏舟停頓了片刻，帶著猶豫道：“且這場不安穩，該是同柳氏有關。”

宋錦茵的眸子眨了眨，眸底有一瞬的恍惚，轉而卻彎了彎。

“世子不必顧及我，我與那毫無關係，不過是想聽一聽熱鬧罷了。”

“那倘若，有苦衷呢？若有苦衷，你可還願同那再留下一些牽扯？”

宋錦茵一怔。

前些日子，也曾聽裴晏舟小心晦地提過一次。

曾想過無數遍，能在某日聽到這樣的話。

如此一來，便會覺得曾經那樣灰暗的日子，興許也不算太辛苦。

記憶裏疼的爹爹娘親，也一直都在。

可如今從裴晏舟口中又聽到這麽一句猜測，好像比上一次還多了幾分確定，卻又覺，這些好像並不能平曾經的念想，以及那些被丟下後無數個夜裏的害怕。

甚至宋錦茵還想問一句，倘若柳氏真有苦衷，裴晏舟能否真放下心裏這八年的恨，心平氣和地與柳氏說上一句話。

可話到邊，卻又隻剩一抹淺淡笑意。

放不下，裴晏舟也不可能放得下。

這個男人在黑暗裏沉淪了這麽多年，當日的事再有苦衷，也沒辦法再將他拉回日頭之下。

且那日宋錦茵雖不在府中，但卻知曉，柳氏與國公夫人確實同在一。

宋錦茵用力地眨了眨眼，看著眼前從模糊到清澈。

向裴晏舟。

那雙幽深黑眸裏盛滿了複雜的緒，大抵是想用柳氏來做最後的嚐試，喚出的不舍，可他卻忘了遮掩他眸底的掙紮。

這便是他二人。

孩子，份，柳氏，還有那些過往，皆是如今他二人鴻中的一部分，越不過，也不想再越。

“說說其他吧。”

宋錦茵故作輕鬆開口。

如今的柳氏已經不是記憶裏溫的娘親。

比想象中要狠，也更有本事。

能在國公府行到如今的份，一邊得著老夫人和國公爺的看重，一邊攪得裏頭不得安穩，該是早就做好了打算才是。

隻是那些打算裏，並沒有的位置。

若真有苦衷，興許就是那一句，讓人無法批判的為好。

可自始至終都沒人問過會如何抉擇，又願不願意以被拋下的份存活下去，想起不免又覺得苦。

......

裴晏舟信件上寫的已是幾日前的事，隻是他大抵也能猜出，眼下國公府的現狀。

可裴晏舟卻並未太在意。

沒有世家能百年不起波瀾，不管他有沒有恨，裴家總要經曆這麽一次才能安穩。

他隻是帶著試探一點點同宋錦茵開口。

說得緩慢，想著興許提起那些事，能因著柳氏有一波。

而此時國公府裏，確實是一片低沉。

原本熱鬧的年節了眾人不敢多言的謹慎日子。

柳氏一邊照顧著被氣倒的國公爺，一邊還要幫著老夫人持事務。

還未待領著府裏頭的姑娘爺們守歲，便也跟著病倒，還順勢出了手裏部分的管家權。

旁人都不得將一點子權利全攬在上，偏越過越老實，生怕因著這一病，耽擱了府裏頭的事。

隻是二夫人一直在莊子裏未回，三夫人又不得老夫人看重，從未手過府中之事。

柳氏這一停下來，老夫人竟覺各都不順。

可這日子隻得先將就著過下去。

老夫人眼下除了等著裴家長孫回府，也隻能眼地盼著柳氏快些好起來。

隻是誰也不知，夜後的柳氏屋，原本病弱的人正隨意斜靠在塌上，素手著額。

眉宇間雖有些疲憊，一雙眼卻著慵懶，未有半分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