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風簡收到了賀菀送來的信,說宋初昭獨自出門了,大約是心不好,他若無事,可以去看看。顧風簡撐了把傘,出去找人。
賀菀不放心,派人跟了一段。好在宋初昭沒跑,只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自己坐著。
顧風簡循著侍衛給的地點走過去,繞過小路,看見宋初昭低頭坐在一顆古樹的影下,著,不知道想些什麼。
那古樹已經有了年頭,樹干上枝葉稀疏,發黃的葉片零零散散地墜在枝頭。
顧風簡站在旁邊靜靜看著。
片刻后,宋初昭抬手,用袖抹了抹眼睛。那小影看著,大為可憐。
顧風簡放緩了腳步,走過去問:“你在這兒做什麼?”
宋初昭見到他,有些水的眼睛里閃過錯愕,不明白他為何會在這里。
顧風簡又問了一遍。
宋初昭說:“就坐坐啊。”
顧風簡上前,小心揮開肩膀上堆積的落葉。因為時間久了,肩頭上還落了些樹上殘留的水滴,布料被打了。
宋初昭沒躲,對著他長長嘆了口氣。
片刻后,一雙手環過的背后,將按進懷里。
宋初昭驚道:“你做什麼?”
顧風簡的腔微微震,說:“就抱抱你。”
第54章 禮
宋初昭被顧風簡這一抱,抱得有些發懵。的手搭在對方腰上,往外推了推,結果對方沒有放手,只是稍稍松開了些。
顧風簡說:“無論你是不想我知道也好,想裝作漫不經心也好,可我沒有辦法不理會你難過。你不想我看見,我也不想放著你不管,那就這樣安你。”
宋初昭心里暖洋洋的,又說:“其實我沒有很難過,我只是、只是有點糊涂。”
顧風簡好笑問道:“你要我當做方才沒看見你在那里悄悄抹眼淚嗎?”
宋初昭:“……”不提這事不行嗎?你這樣是做不了朋友的。
顧風簡:“不過,我不會你不要難過。”
宋初昭:“為什麼?”
“因為人這一輩子,不可能沒有煩惱地活著。”顧風簡說,“煩惱便意味著牽掛。總有在乎的東西,所以才會覺得煩惱。”
宋初昭順著他的話一想,說:“好像很有道理。”
片刻后,宋初昭說:“你放開我吧。我想你陪我坐坐。”
顧風簡退開一步,把傘斜立在一旁,也不嫌臟,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
宋初昭從地上撿了一把葉子,在手上了。
“你看,有的葉子已經脆了,有的還是的。有的已經爛了,有的還很完整。”抬頭看了一眼,說,“雖然都是一顆樹上長出來的,但是每片葉子依舊不一樣。”
顧風簡笑說:“悟得不錯。”
宋初昭:“沒有,不是悟,我就是隨便說說的。”
過了會兒又拉著顧風簡的袖子說:“你看,前面那條街上,明明每個地方都能走,可是人們就喜歡走那條被踩凹了的路。”
顧風簡:“對。”
宋初昭又說:“你再想,天底下的人,明明有些事想做,可是只要被人一說,卻又不敢做了。明明是同一件事,換了不同的人做,得到的評價也不一樣了。”
顧風簡耐心地應了幾聲。
宋初昭:“就如我方才說的那幾句話,若是換了個人講,比如陛下,不定還能記史書。”
顧風簡:“……這?”
宋初昭七八糟說了一通,然后自己呵呵笑了起來。
顧風簡:“你想說什麼?”
“我沒想說什麼。”宋初昭說,“我就想,有些事不管怎麼說都有道理,有些道理不管怎麼講都有意義,而真正的道理,其實一早就在我心里了。我是個什麼樣的人,看見什麼樣的東西,便已經覺得它應該是個什麼道理,是不是?”
顧風簡聽說得拗口,但品味了一下,還是點頭說是。
宋初昭托著下說:“可是這些大道理……本就沒有什麼用啊!我管葉子是不是同一棵樹上長出來的?我管他們要走哪里?我管旁人如何評價?”
顧風簡愣了下,似沒想到。而后點頭贊同說:“這樣說來,確實……是沒什麼用。”
宋初昭認真點頭:“我娘說,人言可畏。可是那人言里,有多就是這些沒用的大道理呢?我若聽從,沒什麼好,徒自己難過。我若不聽從,他們也奈何不了我。是不是?”
顧風簡問:“原來你在想這個?”
宋初昭點頭:“是啊。我若是不怕別人說我,那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啊。”
依舊是在邊關長大,依舊是被宋將軍養了十幾年,依舊是宋初昭。
即便外人知道了與宋將軍的關系,宋將軍不理會,于也沒什麼影響。
的過去,總是無可變改的。
顧風簡看著雙目明亮,誓要與日月比高的神態,笑了出來。
宋初昭覺得莫名其妙,過去拿起顧風簡的傘,說:“走吧,回去了。”
顧風簡隨起來。
兩人肩并肩地在街上走著。
在回宋府的路上,要路過一段街市。過了中午,那邊依舊熱熱鬧鬧,賣聲此起彼伏。
宋初昭不由放緩腳步,朝那邊多看了兩眼。
顧風簡察覺到的視線,便笑說:“過去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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