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逐微怔,“祁令瞻。”
杜揮塵先點頭,又嘆氣,說:“這位新相曾是姚鶴守的學生,手段也與他如出一轍。有北金人的支持,他才能穩坐相位,比起王化吉,他才是那個不愿與北金撕破臉、在朝中不斷打武將的人。”
杜思逐細細琢磨這話,“父親的意思是,他們宮里的人自己去鬧,咱們只干看著?可是太后娘娘也牽涉其中,——”
“一邊提拔武將,一邊又與那斷了親的繼兄好,兩邊都不想得罪,的心機之深,暫用不著你替考量。”
“不是那樣的人。”杜思逐起為辯白,“畢竟是徐叔的兒,不會忘記徐叔的仇恨。”
“為父也沒有說忘本,你激什麼?坐下!”
杜揮塵斥了他一句,想起夫人同他晦提過的某種流言,不由得恨鐵不鋼地拿手點著他說道:“顧好你自己的份,有些事就不該你置喙,倘鬧出什麼丑聞來,人說我杜家的功名得之不正,你爹和你列祖列宗都丟不起這個人!”
杜思逐不解道:“我又怎麼了?”
“你……”杜揮塵也不好意思明說,憋了半天,道:“你娘給你相看了幾家姑娘,過兩天你也去見一見,老大不小的人了,該家了。”
杜思逐腦海中轟然一聲,又站起來,比方才更大聲地反對,氣得杜揮塵下鞋底子他。杜思逐被了一鞋印子,仍是不躲也不認,杜揮塵長隨去取鞭子,長隨忙將夫人和老夫人請來,好說歹說,才算按下了杜思逐這一牛脾氣。
只是在母親和祖母的懷勸說下,杜思逐也不得不應下相看姑娘一事。
他心里堵得發慌,第二日撞見照微與祁令瞻在后苑中言笑晏晏,照微將咬了一口的杏仁喂給祁令瞻,又將掌中的碎屑拋進湖里喂魚。
魚群爭先涌向,團簇著,推開層層水浪要游到邊,但只與祁令瞻并肩而立。在僻靜的亭中,祁令瞻虛虛攬著的腰,冷眼端量著湖里的魚群,提醒小心不要濺了角。
杜思逐看他們像一對登對的璧人,而他則是魚塘中一條可笑的魚。
他本來有一肚子的話要對照微講,關于王化吉,關于祁令瞻,甚至關于他雖未言之于口、卻盼著能心領神會的溫意。
可是眼前這一幕卻他中哽塞,仿佛自吞黃蓮。
他想起許多蛛馬跡。譬如花朝節時對祁令瞻使的小子,譬如查封相府時特意叮囑不要與祁令瞻為難,譬如加封丞相的儀典上,纖長的手指劃過他前的金魚袋,那句意的“真好看”。
……
散落的碎片漸漸能拼一面鏡子,照鑒他明明早有覺察,卻始終自欺欺人不肯承認的真相——
祁令瞻對照微抱有綺念,照微同樣也屬意于的兄長。
自己想爭取的芳心,殊不知這場戰爭尚未開始便已結束……不,也許在許多年以前,從容姨帶著照微改嫁永平侯府時,他就已經輸了。
近水樓臺先得月,他怎麼能比得過?
杜思逐在樹后默然站了許久,直到心中漸漸灰冷,轉沿著廡廊離開了后苑。
他沒有看見,祁令瞻懶抬雙眼,朝他離開的背影投去冷淡的一瞥,而后不痕跡地扳著照微的肩膀,往背對他離開的方向轉了轉,確保不會看見他、住他。
“哥哥,你說這是否可行?”
“嗯?”祁令瞻回神看向,“你剛剛說什麼?”
照微瞪了他一眼,“我只說一遍,你自己猜去吧。”
“你讓我猜,”祁令瞻低眉含笑,“是說我值宿宮里的事麼?”
“想得!”
“去年我不在永京的時候,聽說薛序鄰常常值宿宮中,好像是件很容易的事,怎麼到我,卻變想得了?你是不是覺得他比我……”
照微一聽這話頭都大了,看他含笑晏晏的樣子更是后脊生涼,忙將話題轉走:“好了好了別念了,我同你說輕騎隊選人的事呢,武將家里手好、年齡合適、愿意出頭的姑娘攏共也沒多,我想江逾白去各尼姑庵里選人。”
“誰給你出的主意?”
“我自己想的,怎麼樣?”照微得意地著他。
“尼姑庵里大多是無父無母的孩兒,每日也同和尚一般練習拳腳強健,只要們底子好,騎和箭都能慢慢教。”
祁令瞻目和地點點頭,說:“是個好主意,只是江逾白雖然記好,于子騎一道上卻是外行,杜飛霜帶幾個武將世家的姑娘親自去各地挑選吧,江逾白可以隨行做監軍。”
“果然還是哥哥的安排更縝些,”照微雙眼彎彎,“明天我和杜思逐說一聲。”
祁令瞻道:“些許小事,何必勞你躬親,我去說就好。”
“你去說?你倆最近一見面就起沖突,我怕杜家反而不肯放人。”
祁令瞻含笑垂視:“你是覺得我連這點小事也做不麼?”
“好好好,你去說你去說。”照微煩得很,忙擺手打發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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