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笤笤沒了後，我父親傷心絕，辭後帶著我們全家搬離了京城，那京城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們日日都想為笤笤報仇，可那群人卻被你護在軍中，哈哈哈！”

“笤笤死後我父親裝軍醫進了神機營，想找到那群人，想質問他們，為我們笤笤討一個公道！可卻被人打了一頓扔了出來，那群人說什麽？說天王老子來了也得他們一聲爺，他們就是公道！”

“真是可笑，我家笤笤死的那樣慘，卻連個公道都討不到。”

顧霖了眼眶，他繼續道：“我聽說了，沈方明那個傻小子啊，他本前途無量，卻為了笤笤，為了這去他娘的公道，勾結了山匪，落了個首無存的下場！”

褚奕道：“如今神機營那些人已經被殺了。”

“那又有什麽用？所有人都死了，這遲來的公道，要了又有何用！都死了，他們都死了！”顧霖吼道。

顧霖看著他，他眼裏帶著恨意，說道：“你想要參是吧？這參乃我們顧家至寶，我們自是不能隨意給，您既然有求於我們，求人，便該有個求人的態度。”

褚奕眸微沉。

上百金吾衛在暗候著，隻等他一聲令下。

求？

褚奕做事向來狠辣，求人不如求己。

褚奕說：“我從不求人，你若識相，便將參於我，我保你們顧家一世無憂。”

“陛下，您當然可以不求，隻是若是我們顧家有一人折損，隻怕你就再也拿不到參了。”

顧霖搖了搖頭，他語氣裏帶著惋惜，說道：“哦，忘了，陛下你這般薄寡義，恐這位娘娘於你而言也並非太重要，死了也就死了，陛下怎可能為一個將死之人折腰彎膝？您可是陛下啊。”

“陛下。”唐士德也滿臉為難的看著他。

褚奕臉晴不定。

唐士德又去勸顧霖，他說：“小兄弟，這事也不全是陛下的錯，誰能想到昔日折辱你兒的人，竟會混在神機營裏呢？”

顧霖卻道：“死的不是你兒，你當然可以說這話，我們為醫者，行善積德了一輩子，我父親救過無數人，到頭來卻保不住自己最疼的孫，今日哪怕違背了天意，我顧家也想在這位天子麵前，爭一口氣。”

“倘若您氣不過，自是可以直接殺了我，可那樣你永遠不會得到那支參，陛下你雖不是兇手，卻也了庇佑他們的幫兇，這些年來顧家在風雨飄零中度過，而那些人卻一路加進爵，還有天理嗎？還有天理嗎？啊？”

“若非這麽多年來都討不回一個公道，我家婿又怎會行差就錯，鑄下大錯，首分離？他本前途坦，居高位，他本該是響當當的大丈夫！”

“這口氣不出，陛下，你即便屠盡顧家滿門，你也不會獲得你想要的東西！”顧霖梗著脖子道。

但凡孟棠對褚奕不那麽重要，褚奕沒有那麽深，就憑這番大逆不道之語，這顧家今日無論如何都會淪為金吾衛的刀下亡魂。

“顧兄，顧兄您消消氣，這事兒都過去那麽久了，犯不著，真犯不著……”唐士德勸道。

顧霖道：“是啊，過去那麽久了，卻了我們顧家人心裏的一個結，永遠也過不去那道坎了。”

顧霖白著臉，看向褚奕，他喃喃開口：“笤笤出生時不易，先天弱，差點被悶死，為了好養活，老爺子給他取了這麽個賤名，能夠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不過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罷了，我們全家都恨不得死的是自己，而不是那樣一個天真卻心存家國天下的小姑娘。”

“這些年我們顧家一直活的很痛苦，早已不在意生死了，陛下，您的回答呢？”顧霖問。

褚奕將懷裏的孟棠，給唐士德。

不就是求嗎？不就是跪嗎？

在為帝王前，這種事他還做了麽？

他最練的就是像條狗一樣跪在地上，搖尾乞憐。

褚奕對他說：“昔日之事，我不為自己辯駁，如今子命在旦夕，需參救命，子與八年前那場政變無關，顧家能救一命，我褚奕……”

褚奕提起擺，跪的利落，那雙膝蓋重重砸在地麵上，覺不到疼，心裏唯有孟棠的安危，他說：“是我褚奕欠了你們顧家一個公道，我褚奕可任由顧家發落，然，子無辜，求顧家能施舍參，救子一命。”

褚奕頭磕在地上。

這是褚奕登基後，向人磕的第一個頭，也是他頭一回這般狼狽的求人。

褚奕眸暗沉，眼睛裏已經起了殺意，一切要等拿到參之後……

“子？此人是皇後？”顧霖向唐士德抱著的人。

唐士德覺得燙手，他連忙點頭，說：“對對對，就是皇後，孟家那位千金，孟棠。”

看見陛下跪了，唐士德很不安，陛下不堪的一麵被自己看到，自己不會被滅口吧？

顧霖看著跪在地上的人。

他笑了，他說：“我做夢也沒想到，你這高高在上的帝王，有一天竟真能跪在我顧家門前請罪，笤笤啊，你看到了嗎？昔日害你之人，盡數遭到了報應。”

“顧兄！顧兄！可以了，陛下在查清這件事的第一時間，就命人置了那些人，顧兄就把參給陛下吧，隻要你給了，你顧家提什麽要求，陛下都會答應的。”

“我們顧家不在乎榮華富貴。”他冷著臉開口，“不過，這人竟是孟家人，沒想到皇帝竟會為了孟家人做到這一步。”

“昔日我們所有人被困於京中，是孟家一支穿雲箭，解救了所有人，若非孟家，我們姓顧的此刻又怎能站在這裏向笤笤討公道？真是造化弄人，罷了，這參，我們顧家願意給，但陛下……你也得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