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錦茵最終還是跟著離開了小院。

上馬車時，裏頭還放著前日裴晏舟來接時替備下的手爐。

沒有再問林景修昨夜的事，可此刻泛著涼意的手卻出了的不安。

在這一刻，向來淡漠的人終於有了波。

說不清是什麽滋味，隻是一想起來人低沉裏又著希冀的語氣，忽然便覺心口沉重。

其實看著林景修不同於往日的神，甚至見著跟著來的不是倉凜，宋錦茵便知曉，昨夜的事應當比想象中還要危險。

雖在期待著往後真正屬於的自由，卻也明白的心。

那便是無論他二人行到何種地步，依舊不想要裴晏舟真的出事。

馬車行得有些快。

林景修掀開車簾，遲疑片刻，還是進了馬車，坐在了近簾。

裴晏舟興許會氣他自作主張，可見著那人況如此兇險，連昏迷都還在吐，林景修顧不上其他。

且在他看來，既是說好了這一場相聚，那便唯有到最後一刻，才能算沒留下憾。

思及此，林景修在宋錦茵看過來的目中緩緩開口。

“姑娘的玉佩碎了。”

他嗓音有些沙啞，下急切，試圖讓語氣聽上去平和一些。

“彼時他便像了魔，揮劍斬殺數人，生生退了刺客，可他也在玉佩碎裂的那一瞬，因著失神，中了刺客長箭上的毒，不止一。”

“其實昨夜我便想來尋姑娘，我知曉這次你二人相的時日，對他來說有多重要，可他哪怕隻剩昏沉，也不忘叮囑，不許任何人來尋你。”

“其實說起來，他這些年也沒過過多安穩日子，與姑娘，皆是過得辛苦。”

車的聲音停留在宋錦茵耳畔。

外頭馬車駛得急，連經過的石子都未曾躲避，有些搖晃。

林景修見其垂眸不語，又見鬥篷下的手似乎在護著肚子，便還是掀簾囑咐了外頭一句。

他仍舊不太明白裴晏舟同宋錦茵，尤其是這個姑娘，還懷有子嗣。

就算如今不適合將人帶回眾人跟前，也該將其好好安置在外頭，無論肚子裏的是男是，屆時再尋機會接回府邸，守住裴晏舟的位置。

可他這一放，竟是放得徹底，像是連心也一並放了出去。

“你二人，竟都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宋錦茵抬眸瞧他，見其又開口道：“他能追到此，我便以為你一定會被他帶回京都，或者這個孩子，一定會被他留下，可你們竟然......如此平靜地選擇了離開。”

宋錦茵想了想，倏爾開口問道：“林公子是覺得，我應該會被世子的低頭驚到，而後心，同他回去過那些好日子，往後再憑著這個孩子站穩腳跟？”

“大抵都是這樣吧。”

林景修對上的目，並未有其他意思，神坦誠。

“我曾經是婢啊。”

宋錦茵突然笑了笑，毫不避諱地道：“任由婢與其並肩，那些不之人，往後會如何看待他。”

甚至，又會如何看待婢的兒子重視。

宋錦茵隻是隨意說了一句。

對來說，他二人的問題，哪裏僅僅是因著一個婢的份，可真要說起來，又過於漫長和複雜，倒不如尋個簡單的說辭。

直到踏進客棧，林景修都未再開口，像是因著那話想到了別。

隻是再看向宋錦茵的眼神裏，著可惜。

屋藥味濃重，木大夫瞧見，一雙眼裏既驚訝又急切。

之前幾次世子傷都未能請來姑娘，今日想著怕是會更難，沒承想竟真見到了人。

宋錦茵並未注意太多，目直直落到了前頭的床榻上。

還是在竹雅院裏見過他昏迷的模樣，如今再一瞧見，心底的驚慌竟無端端又深了一些。

目所及之還有點點跡，饒是有人在旁拭，男人角也還是留著一暗紅，像是剛吐完不久。

宋錦茵聞著這腥味，胃中有些難，強行忍下，眸中卻因此溢出了點點水。

“錦茵姑娘。”

木大夫正準備替拿一片藥片含著，誰知剛一開口，便聽床榻上的人有了反應。

“不許去尋。”

男人的聲音沙啞如荒漠，開口時似卷起了漫天風沙，不知吹到了誰的心上。

宋錦茵往前的步子倏地停下，看著那雙閉的眼，眸中水暈開陣陣影，終於清晰地映出了那人的廓。

那聲音剛停下便又響起，斷斷續續，明明如呢喃之語，該是帶著孱弱，卻又偏偏強撐著一不容抗拒的寒意。

“讓離開，誰也不準去尋。”

宋錦茵鼻子有些堵。

似乎在這話裏聽到了一悲涼。

或許此刻應他一聲，亦或許同他說一句快些醒來，兩人往後便又會不一樣。

可宋錦茵隻是下心中突來的沉悶，又提起步子靠近了床榻，未發一言。

男人的手握著荷包，因著用力，荷包上映出了碎玉的廓。

一枚玉佩能有多重要。

對宋錦茵而言，不過就是帶著些過往的回憶，是唯一在這世上，見證過同爹娘一起幸福過的件。

也想留下，可自從被裴晏舟拿去以後，便再也不抱幻想。

故而這玉佩重要，卻也不再重要。

可如今，裴晏舟卻因著它差點失了命。

宋錦茵手，想將他手裏的東西拿出來，剛一抬手靠近，就聽木大夫急切開口：“姑娘小心，世子眼下防備心重，小心被傷著！”

宋錦茵來不及猶豫，在木大夫開口的當下，便已經到了他用力握的指骨。

裴晏舟的手遠看時骨節分明煞是好看，可稍稍近一些，便能瞧見他虎口因常年握劍留下的繭，還有他指腹的糲。

但也比宋錦茵如今的手好看。

忽然回到他的指尖，也將手握拳，放在他旁邊比了比，不知為何笑了一聲。

再一到男人的手時，他上頭的熱意便順著傳了過來。

不知是不是宋錦茵的手太過冰涼，男人極快便鬆開了握的手，在眾人的詫異下，任由將那荷包拿走。

隻是另一側的胳膊卻無意識抬起，像是想抓住什麽，眉心皺，出不適。

宋錦茵將荷包握住，準備退開的作不過才一個側，就被男人抓住了另一邊的手腕。

竟是走不了了。

看著床上依舊在昏睡的人，輕輕歎了口氣。

“木大夫，現在可能先替他施針？”

“應是能的，隻是怕要辛苦姑娘多在床邊留一會兒......”

那手將人握得很。

明明皺起的眉像是帶著抗拒，可抿的薄卻又著掙紮。

但好在他並未再有防備，隻是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木大夫終於能上前，林景修在後頭看著，麵卻並未因此而輕鬆。

如今看來，裴晏舟比他想象中還要離不開宋錦茵。

無論是清醒還是失去意識。

甚至裴晏舟昨夜瞧見玉佩碎裂後，眉眼間彌漫的殺意也仍曆曆在目，讓人膽寒。

若一直如此，往後沒了宋錦茵，他再回朝中，興許會比如今的手段更狠戾，也更難靠近。

......

宋錦茵坐在旁邊搬來的木椅上，任由他握著手腕，也任由那一片漸漸泛起了紅。

並未掙紮，隻是輕輕了胳膊，試圖驅散那越來越強烈的酸脹。

下一瞬，手腕的桎梏像是輕了一些。

宋錦茵猛然低頭，看著他愣了神。

閉著眼睛的男人了些平日裏的冷戾，俊之便也未有遮掩，唯獨發白，沾著點點跡。

極其認真地看了許久眼前的男人，而後將目落到了他握著自己的手上。

依舊還是未有鬆開的跡象，可那手卻往那移了移，試圖不讓得太疲憊。

宋錦茵耳中突然嗡嗡作響，聽不見太多旁側的靜。

見他角又有溢出，想試著替他一，卻見他像是在死死住不適，眉宇間滿是痛苦。

宋錦茵的心突然便了一下。

他應當，知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