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策一手撐在桌沿,另一只手探上前,慢慢拂落桌面上的水漬,巧妙的將雪嫣困在了前不過的方寸仄天地。
“怎麼那麼不小心。”謝策低眉問雪嫣。
雪嫣那里知道他會忽然靠了過來,被眼前堅實的膛堵得呼吸困難,兩只若無骨的手抵上他的肩。
謝策又在頭頂底聲開口:“我是想問囡兒,是更喜歡阿尋還是更喜歡謝策?”
雪嫣抵在他肩上的手生生僵住,什麼喜歡阿尋還是謝策,不都是他,都不喜歡。
謝策好似自問自答般在耳邊低喃,“囡兒有沒有盼著我想起來?在林頌亭糾纏你的時候,有沒有盼著我想起一切,將你奪過來,嚴嚴實實的藏好,藏在羽翼下,而不是一再退讓?”
謝策早就想問了,當初林頌亭邀去賞花,應諾前朝他看了一眼,目太過復雜,以至于他一直不能確定,那時究竟在想什麼。
“你,你胡說什麼!”雪嫣忽然就結一下,心里更是覺得荒唐。
然而一雙眼睛本不敢往謝策上放,兩手更為用力去他的肩,謝策看著激烈的反應,眼中反而亮了一道粲然的笑。
其實他們是那麼相像,一樣的不被人,不被選擇,永遠都是被拋棄的那個,難道就不會像他一樣,獨一無二的被需要,被麼?
雪嫣心里翻著激烈的浪,本沒有注意到將立在門口的林頌亭,謝策卻始終分神注意著。
他攬住雪嫣的腰,輕輕一托就把抱到桌沿上,高大的影將雪嫣全部遮起,林頌亭只能看到一雙攀在他肩上的荑,以及一抹垂在桌邊的竊紫裾。
這不是那個護衛,他竟然如此膽大,膽敢冒犯!
林頌亭怒火中燒,想要上前英雄救,又聽到謝策略微提高的聲音響起。
“好,好,護衛也好,什麼都好,只要囡兒喜歡,我就是一輩子跟在你邊做個護衛都行,寸步不離的保護你。”
這些話落在林頌亭耳中,猶如雷擊,他邁出的步子僵停在原地,眉心更是一跳一跳,他就是再對雪嫣心儀有好,也無法接竟然與一個護衛有手尾,天化日下都敢如此的不顧忌,或許早就沒有了清白,那他何必還要對殷勤討好,浪費時間。
林頌亭憤怒拂袖離開。
雪嫣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林頌亭來過,更不知道他又走了,只覺到從謝策中噴灑出的溫熱呼吸,緩緩掃過的臉龐,眼睫,帶著的呼吸和心跳越來越。
離地懸垂著的兩條更是像沒有著落一般,足尖不住的蜷。
“我是因為你上的蠱才對你一再忍讓。”雪嫣拼命在腦子里組織話語,輕著呵斥,“你不要得寸進尺,也別癡心妄想。”
謝策覺得小東西說得是真準確,他可不就是得了寸,要進尺。
謝策擅長拿人心,知道如果的過頭了,會適得其反。
“好,我不問就是了。”謝策退開了一步。
雪嫣輕輕閉了兩下眼睛,小口吐氣,挪著要下來,卻又被謝策攔住,他往地上看了看,“有碎瓷,怕你踩到。”
雪嫣跟著低頭,果然看到一地的碎瓷,是方才喝茶的杯盞,竟連什麼時候掉到的地上都沒注意。
謝策將抱起來,是怕勿踩嗎?
“我來收拾。”謝策說著蹲下,一片片撿起瓷片,隨口又問:“囡兒方才要問我什麼?”
雪嫣張張,一肚子要質問的話早就被謝策磨完了,哪里還說了出口,別過頭,甕聲甕氣的說:“沒事了。”
*
夜里,雪嫣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中反復想起謝策白天時候問的問題,從一開始的堅決否認,到逐漸遲疑,不確定……
雪嫣攥手心,勒令自己不要在想。
聽著謝策又先于平靜下來的呼吸,恍惚想起自己甚至還沒有弄清楚,謝策夜里究竟有沒有上床睡。
雪嫣更是懊惱,不過要知道也很簡單,可以先裝睡著,若是謝策上來,就可以抓他個現行。
雪嫣將呼吸放慢,沉下心,可是等了許久也沒等到謝策有靜,反而自己先撐不住合上了眼。
謝策原還不知道今日究竟想問自己些什麼,發現裝睡,才有了猜測。
他慢慢在邊勾笑,自己差點兒就被騙到了,好在小東西每回睡前有個連自己都不知道小習慣,那就是會不自覺的輕輕逸出聲哼。
謝策如常先取了藥坐到床邊。
雪嫣確實睡著了,但因為心中有事,睡的并不沉,在謝策將冰涼的藥膏涂到上時,一下便醒了過來。
雪嫣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醒來會是這樣的景象,一條被支起,謝策的頭顱就在膝側。
登時一恥直沖上雪嫣的靈臺,從頭一直麻到了腳趾,他,他在干什麼?
謝策涂藥的指微頓,瞇眸看著雪嫣雪白的上戰栗起的一層小疙瘩。
醒了?
謝策不辨眸的雙眼在遲疑過后,閃過一惡劣的興味。
他繼續從瓷瓶里取藥,好似自言自語般道:“不肯上藥,也不讓我看,怎麼能好,也就這時候乖點。”
雪嫣愣愣眨著已經被水汽熏染的眼眸,他是每夜都這麼幫自己上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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