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至公寓附近時,路闊的手機忽然震了起來,車載藍牙顯示屏上,閃著“路運良”。
褚雲降也看見了。
這是他父親的名字。
幾年前就發現了,他給家裏人的備注從來不會是稱呼。
老爺子就是老爺子,老太太就是老太太。
連給他父親都是備注的全名。
路闊偏眸看了眼顯示屏,眉頭下意識地擰了擰,直接點了接通。
路家老宅那邊依舊是熱熱鬧鬧的,接通的那瞬間,倆老爺子那中氣十足的談話聲也了過來。
路老爺子:“等倆孩子結了婚,無論是國還是國外,肯定都遷就著昕然丫頭。”
姚老爺子:“這是哪的話,孩子嫁人,哪有夫隨妻的。”
說完,倆老爺子又是一陣笑。
路闊聞聲頓了頓,偏眸看了眼副駕,褚雲降偏頭看向車窗外,像是沒聽見。
與此同時,路父的聲音傳來:“你們現在在哪?”
他怔了幾秒才想起剛剛走的時候,姚昕然跟他說的話,沉了片刻,回了聲:“準備回去了。”
聽筒那頭約約能聽見姚父姚母的說話聲,應該是已經回去了。
路運良應了聲,聲音聽不出喜怒,低低叮囑了聲:“你直接送昕然回家吧,這邊兒老爺子已經打算走了,你們就別繞回來了。”
車子駛至路口,他偏頭看了眼倒車鏡,打了轉向燈,拐進公寓口,隨口應了聲:“嗯。”
嗓音很淡。
而後直接摁了掛斷鍵。
在公寓樓下停下後,褚雲降看了眼不遠燈火輝煌的一樓大堂,打算開門下車。
旁一直靜默的人,忽然開了口:“褚禾易是路家的孩子,我不可能讓他流落在外,路家也不可能,如果被路家這邊知道,你大概率會失去他的養權。”
這也是他為什麽一直沒跟家裏攤牌的原因。
路家的行事風格,本不用猜,肯定是“去母留子”,就幾年前那反對的力度,會因為一個孩子而接納的概率幾乎為零。
豪門高院,最不缺的就是生孩子的人,長在這個環境裏,見多了這些例子。
且不說想借著孩子而邁規則圈裏的人多如牛,就算是那些兩相悅的婚姻革命,哪次不是場流流淚的戰爭。
生而戴皇冠,就注定了婚姻也是易。
他本不想和說這些,隻要願意待在他邊,剩下的他去解決,可發現跟慢慢來本沒用。
褚雲降開車門的作忽地頓住,像是被住了七寸,久久不能彈。
許久後,才轉過,看向駕駛座上的人:“但在法律上……”
“不要跟我講這些沒用的話。”話未完就被他打斷。
他也轉頭看過來,臉上神平緩,但眼底的緒卻似是深海冰淩,堅毅且不可抗拒,而後掀了掀:“你以為打司你能打贏?不要天真。”
這一刻,看到了當初冷著神和他說:“你信不信,我真想弄死一個人,比你想象的容易。”的那個他。
生來就是製造規則的人,永遠有這樣的底氣,雲淡風輕,但卻又讓人不得不信服他話裏的容。
那次是因為段以澤的出現,這次是因為孩子。
車廂倏地靜默,靜靜注視麵前神剛毅的男人。
片刻後,路闊忽然移開了視線,目視前方道:“你隻有兩個選擇,跟我結婚,或者留下孩子。”
話出口的那一刻,整個腔像是被打翻了的藥罐,苦到發寒。
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有條件地迫做決定。
幾秒的沉寂後,他忽然聽見側傳來低低的一聲:“我們今天不適合談,你有點衝,我們冷靜一下。”
接著,副駕的門被打開,“嘭”的一聲,車微微晃。
而後,後座的門被打開,褚雲降傾進來抱走了褚禾易。
直到兩人都離開,路闊忽然抬手捂了捂臉,而後“嘭”的一聲,一拳重重捶在了方向盤上。
一陣長長的鳴笛聲將在遠值守的安保嚇一跳,往這邊看了一眼,走過來敲了敲車窗。
車窗降下後,看到車的人,先是愣了幾秒,才道了聲:“路先生,您今天換車了沒認出來,實在抱歉。”
說完,又神關切地詢問:“您是有什麽事兒嗎?”
路闊偏眸看了眼車外,神無奈又疲倦,低低道了聲:“沒事,我馬上就走。”
安保笑著點了點頭:“好的。”
而後就往後退了幾步,離開了。
四周再次恢複靜默,他忽然覺累到了極致,靠在座椅背上閉上了眼睛,須臾才緩緩坐直了子,看了眼手機,拿過來撥了個電話過去。
通話響過三聲後被接起:“喂。”
清甜又和的一聲。
他一邊推檔,一邊問:“剛剛不好意思,你已經回去了麽,需要我去接你麽?”
語調客氣又禮貌。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一陣笑聲:“嗯,我已經上車了,快到家了,就不麻煩你了。”
他本也就是客氣話,畢竟今天人家也算是幫了個忙,於是應了聲:“行,注意安全。”
“好。”
掛了電話,他又在車坐了會兒,才啟車子離開。
*
姚昕然坐在咖啡廳的窗邊,麵前的一杯卡已經喝了大半,今天的咖啡師糖放的有些多,甜到發齁。
垂眸看向手裏已經掛斷的手機,片刻後,拿起麵前的咖啡起離開,走到門口時,看了眼旁的垃圾桶,猶豫了半晌,還是將手中還剩大半的咖啡丟了進去。
深吸了口氣,走出了店門。
*
褚雲降進門後,先給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家夥洗了個澡,又給他安睡下後,才從客房出去。
平日看起來熱鬧的屋子,不知為什麽,這一刻有些孤寂的冷清。
站在過道裏,看了會兒華麗但卻空空的客廳,獨自出神了片刻,才轉回了主臥。
等洗完澡出來時,手機剛好忽然響了起來。
拿起來看了眼,備注很簡單的一個字“媽”。
頓了頓,劃開了接聽鍵:“喂,媽。”
何文秀笑著應了聲,而後又問:“添添睡了嗎?”
點了點頭:“嗯。”
“哦。”電話那頭靜了幾秒,才接著道:“也沒啥事兒,就是這周末是你爸爸忌日,本想著當天再回去的,但這兩天聞肖去參加封閉保送競賽,你聞叔叔也出差去了,我就想著提前幾天回去,剛好把小院兒打理打理,順帶在那住幾天,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最後一句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褚雲降聞言頓了片刻。
自父親去世,母親改嫁,就沒再回過三七巷。
沉了幾秒,回了聲:“好。”
聽到應答,何文秀笑著連回了好幾聲:“好好好。”而後又道了句:“添添一起帶回來吧,我閑著也是閑著,帶帶他。”
“好。”
*
路闊將車送回老宅就走了,連門兒都沒進,隻在門外給路遠良發了個信息,告訴他車停外麵了。
他這會兒要是進去,肯定又免不了被老爺子老太太拉著說一堆話,想想就燥得慌。
從院口的巷子拐出去,剛準備去路邊打車,手機就忽然響了起來。
周祈年仨大字明晃晃地在屏幕上晃著,不用接,就知道這孫子要幹嘛了。
一邊往路邊去,一邊點了接聽,不等對方說話,直接問了聲:“在哪?”
這一句直接把周祈年堵得噎了幾秒,才說了聲:“Crimi”
話音剛落,聽筒裏就傳來一聲:“來了。”
而後,耳朵裏就剩下“嘟嘟嘟”的掛斷聲。
周祈年站在卡座旁愣了幾秒,才將手機從耳邊拿了下來。
一旁程毅看了他一眼,問:“不來?”
他搖了搖頭:“來。”
程毅淡淡一瞥:“那你這是什麽反應?來也不行?”
周祈年愣愣抬頭:“這廝這兩天不正常,那天我給他打電話,他旁邊居然有人!”
程毅一臉見怪不怪,抿了口手中的酒,淡淡道:“他邊人過嗎?”
流水線似的,次次不重樣。
“不是啊!”說完,周祈年頓了頓,偏頭看過來:“過夜的那種!這幾年你什麽時候看他帶人過夜了?”
而且,那人還說了聲:“你胡子紮著我了。”
那肯定是過夜了啊!
這聲兒一出,程毅也被酒嗆了一下,連咳了好幾聲,才問:“真的假的?”
“我騙你幹嘛!”周祈年無語一瞥,而後又想起來件很嚴重的事兒,有些僵地扭過了頭:“你說,他那天說他兒子滿月了,會不會,不是玩笑話?”
程毅也被問得頓了幾秒,寬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別怕,不可能,他那德,表麵風流,實際上就一純戰神,除了五年前那姑娘,你看他過誰,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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