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贓并獲,兵頭頭嚇得伏在地上連聲求饒。
金吾還要再,桑不近趕勸住了他。
這會兒夜長夢多,拖不得。
只見桑不近揚起紅袖,朗聲笑著,用手中酒葫蘆砸了砸金吾的鐵甲,道:“行了,回去吧老金,下月我再來找你吃酒!”
“那便不送了,我還得回頭迎東州王去。”金吾跳下云間,撿起地上的金錠子,揚了揚,道,“錢我替你收著,買好了酒,等你再來!”
桑不近揮揮手,三駕大車速度加快,十幾息之后,一駕接一駕,沖出了城門。
他的神并沒有放松,親手拽過韁繩,小心地著,用最快且不引起城墻上方注意的速度,駛出了弩箭的程。
瑪瑙白的帝都,漸漸被甩到遠。
“說了小事。你看大哥我,舉重若輕,輕而易舉,舉手之勞。”桑不近得意洋洋,偏頭沖著桑遠遠挑了挑眉梢。
要不是冷汗弄花了他的妝容,桑遠遠還真信了他的風輕云淡。
差點兒順給他來了個語接龍——勞心勞力,力不從心,心驚跳……
兄妹二人坐在車轅上,沐浴著,著暖風,很是心曠神怡。
到了十幾里外的岔道口,后忽然傳出一道惻惻的聲音。
“往左。”不容置疑的語氣。
桑遠遠心頭一跳,回頭去。
只見幽無命微勾著頭,一雙黑的眼睛直直盯著。車廂中照不進,他看起來就像是藏在影中的一片苔蘚。
趕爬了回去,蹭到他邊。
桑不近轉回了頭,遲疑地說道:“往右便可進姜州地界。姜州境我通行無阻,只要南下,便可從風州繞回桑州,無人會起疑。到時候你回幽州便自己回去,誰也不會攔你。”
“我說往左。”幽無命一字一頓,“到云州冰霧谷,截殺皇甫俊。”
他的語氣異常平靜,靜得像是一潭死水。
桑不近慢慢瞇起了眼睛,點頭道:“不錯。皇甫俊不惜拖著重傷之軀急急出城趕回東州,必是因為東州有能救他命的藥。既已撕破了臉,豈能由著他反撲回來?有親衛和接引使同行,冰霧谷確實是唯一的暗殺機會!所以我們必須搶在皇甫俊一行之前,抵達冰霧谷,布置殺局!”
他也是極為果斷的人,手一揮,車隊徑直碾進了通往云州的道路。
“云州氣候寒冷,到前頭,先給小妹添些裳。”桑不近暗自沉著,重重一扯韁繩,拉車的云間們撒開四蹄飛奔起來。
桑遠遠關上車門,坐到幽無命邊。
方才死里逃生,和桑不近一起坐在外頭車轅上曬太吹暖風,人有點飄,笑得太大聲了些,忘了照顧車廂里傷患的。
他肯定很不爽。
整個車廂里,又黑又冷,與外面本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像幽無命這種人,肯定又要想東想西。
輕輕倚向他,把臉頰靠在他的肩膀上。
幽無命愣了下,手攬住了。
他已經有點習慣的親近了。
但凡靠近他,他總會不自覺地向著敞開懷抱。
輕聲說道:“你得趕快好起來啊,只有你,才有能力在那麼多人的保護下殺掉皇甫俊。”
他一怔,輕笑出聲:“小事。”
“‘它’跟來了嗎?”問道。
幽無命微笑:“車廂底下。盯著你哥呢。”
桑遠遠:“……”
桑不近正在外面愉快地哼著小曲。
桑遠遠暗想,若是大哥知道那偶人娃娃伏在車底下,用那樣一雙沁沁的黑眸關注著他的話,怕是再也唱不出來了。
用臉頰蹭了幽無命一會兒,然后便坐直了,道:“來,我繼續替你治傷。”
幽無命不置可否。
桑遠遠徑自跳到榻上,盤膝坐好。
剛閉上眼,只覺一道冷風襲來,被他重重抵在了車廂壁上。
“小桑果,”他輕輕磨著牙,一張俊臉緩緩近,沉聲道,“桑不近說,再不讓你和我在一起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眸中毫不掩飾的意令心弦一。
他瞇起了眼睛,視線像蛇一樣,在紅潤的上劃來劃去,“方才我忽然覺得,小桑果你,天生該是在下的,要是和我一起活在暗的地方,早晚會變青苔。”
他用掠食者的目盯了,心道,那不如,現在就把變青苔。
桑遠遠心中一震,吃驚地抬眼看他。
他這是……萌生了退意麼?
他竟然有了放手的念頭?
張了張,驚恐地問道:“你,怎麼說這樣的話?你是不是想要和皇甫俊同歸于盡?!不可以!”
幽無命邪魅的表乍然破裂:“想什麼呢!”
桑遠遠納悶地歪了頭。
不是要同歸于盡的話,為什麼要說這種很煽的,一聽就是要放手告別的話?
幽無命被打了節奏,手一抖,袖中骨碌碌滾出了一盒芙蓉脂。
桑遠遠慢慢瞪圓了眼睛,看看芙蓉脂,又看看他,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不會是想在這里……我大哥就在外頭啊!”
幽無命破罐子破摔,角一撇,道:“那又如何?”
桑遠遠深吸了一口氣:“倒也不如何,只是,萬一哥哥拉開門,豈不是把我們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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