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半生兄弟（本卷完）府邸的腳步聲，伴隨林立的火，一道道的士卒的影持著長兵緩緩推去前方的府邸，甲葉抖的聲響裡，高高的院牆之後，四個書生背著書架，跌跌撞撞飛奔過長廊，大聲呼喊著，推開前方一間房門。

「越國公！！」

門扇推開，昏黃的芒在屋裡搖曳，照著穿著整齊的老人捧著一卷書本，端坐書案。

聽到四人的話語，抬了抬眼簾，見是他們，笑了一下，手指去附近桌椅，不似平日般威嚴。

「過來坐下吧。」

四人撐著膝蓋緩過氣，其中一人指了指外麵：「國公，我們就不坐了，再坐，估往後就沒機會再坐了，外麵....外麵.....」

王風推了他一把，搶過話頭。

「國公，外麵來了許多士兵，估計是來抓你的。」

那邊，楊素隻是笑笑，沒有回答，合上書冊起過去，拍了拍王風的肩頭，目掃過四人臉孔，抿了抿。

「你們投到老夫門下有段時日了，可惜沒有機會讓你們出人頭地，當真有些對不住，恐怕還會到牽連。」

「對不住。」

楊素重複了說一聲，走去一個書架，從下麵隔間小門裡，翻出一個沉甸甸的包裹，能聽到裡麵嘩啦啦的撞聲。

「前程老夫許諾不了了，這點財帛拿去，往後你四人怎的也能食無憂，也不枉跟了老夫一場。」

四人互相看看，緩緩出手接過那包裹，眼裡不知何時多了淚漬，在火裡閃爍，王風深吸了口氣，聲音有些哽咽。

「國公，我兄弟四人從陳朝南鄉一路坎坷到了長安，歷經艱辛酸楚，到頭來一事無，從未想過能得國公厚......今日，我不走了！」

另外三人紅著眼睛，齊齊點頭：「不走了！」

「走吧。」

老人著他們，搖搖頭，推著四人來到門外：「你四人陪著我作甚，留下來不過多四顆腦袋罷了。」

想到淋淋的畫麵，四書生下意識的去脖子，幾乎同時打了一個冷，馬流、張倜、趙儻拉過兄長，猶豫了一下，眼眶裡含著淚抬起手，重重一拱。

「國公，保重！」

「我們走了！」

四人四步兩回頭的看去還在簷下的老人，轉過來再次躬一拜，將那包裹塞進書架，快步走往別院側門，開門栓，剛一拉開門，泛著金屬冷芒的槍頭外麵刺過來，抵在了四人麵門。

「府邸中人，誰都走不了！」

有聲音暴喝，片刻，十道.....百道士兵的影過門檻衝進院子，不久整個府邸漸漸混了起來。

中庭書房的老人，聽到的靜重新走出房門，亮著燈籠簷下，黑的兵卒著四個影過來了。

馬流兢兢的舉著雙手放在頭頂，出一笑。

「國公，我們沒走......」

「楊素，接詔！」

圍在中庭四周的士兵將長廊、屋簷的滿滿當當，正中聽前院的長廊簷下，宇文都排眾走出，手中一卷聖旨開啟。

「天子製詔，曰，有楊素者，與先帝相識微末，立大隋之功不可沒，然貴為國公，不思恤家國，斂財專權，欺罔天子，獨斷專行，私軍中大將，有謀逆之嫌，為修道中人，不正氣持國，以人煉傀，天怒人怨......」

「住口！」

楊素威嚴高喝一聲，聲音震的四周房屋瓦片哐哐直響，引得周圍警惕的兵卒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簷下的老人抿著，花白的鬍鬚在風裡微微，闔了闔眼，然後睜開：「爾等聽差辦事，老夫不為難你們，要拿老夫，還是讓楊廣過來吧。」

「哼。」

宇文都到底有些經驗，剛才的震撼很快平復，手中鎏金鏜呯的在地上拄響，上前一步，大喝：「越國公，你沒機會了！」

聲音落下，前麵一排持槍的士卒向後一退，後麵一道道的端著銅盆的同袍迅速上前，將盆中漾的暗紅水撲了過去。

十道水簾傾灑半空，然而，飛去的剎那，楊素隻是一拂寬袖，撲來的黑狗瞬間倒飛回去，濺在一眾士兵臉上，弄的狼狽不堪。

「老夫道法修為，豈是爾等曉得厲害。」

那邊，宇文都愣了愣，看著滿地的狗，微微側頭朝麾下一個兵卒低聲：「本將在這邊拖延，你速去尋陛下來國師！」

士卒點點頭，悄然退開，空下來的位置很快被其餘兵卒補上，宇文都一踢桿尾，將長兵持著手中，憑著勇，暴喝：「奉陛下旨意，擒拿楊素！」

「殺！」

腳下一蹬，直撲書房簷下，四周兵卒齊齊吶喊起來，持著長兵蜂擁而上。

.......

夜裡，有騎士在街上狂奔，尋到距離百府舍大街不遠的一酒樓，直接跳下馬背，朝樓上跑去，敲開其中一間房門，與探出臉的宦低聲談幾句，後者點點頭走去席位，將國公府上的訊息輕聲說了出來。

「陛下，黑狗不起作用，那楊素囂讓陛下親自去......」

......憑欄相窗裡書生.....哪日君榜上提名......莫忘紅塵閣中風塵......

流淌的燭、輕的子歌唱，伴隨揮灑的長袖落下，坐在席位的楊廣聽完宦的話，瞇起眼睛，陡然起，負手徑直走去門扇，急的宦，還有侍衛趕忙跟上。

「陛下，陛下，你這是哪兒去？」

「會會那楊素！」

曾幾何時，初登皇位，原本和藹的越國公變了一個人，猶如漢之曹孟德，的他不過氣來，差點自暴自棄，如今他乃堂堂大隋天子，覆手滅去一國，豈能再畏畏。

『不敢直麵這老狗，豈不是顯得朕懦弱！』

前呼後擁下，皇帝徑直走過一條街，踢著袍擺龍行虎步進了國公府，不等侍衛上來，一把將前麵擋路的兵卒推到一側，穿過麻麻的士兵，來到中庭時，遠遠，一道魁梧的形倒飛過來，撞去簷下一簷柱。

那是轟的巨響，柱子斷裂，整個房簷塌斜下來，周圍侍衛一個個出聲，用搭人牆頂去上方，將皇帝護住。

瓦片嘩啦啦墜到地麵，摔的碎，一團煙塵裡，楊廣看也不看腳邊的狼藉，舉步繼續前行，看著對麵書房前的老人。

「越國公，朕來了！」

「來的好！」老人將隔空抓住的一個想襲的士卒丟去地上，拍拍手上灰塵，邁開腳走出屋簷，緩緩開口。

「老夫跟著先帝打下這大隋江山，出生死，先滅北齊，後亡陳朝，你能登上皇位，也有老夫一份功勞，兩朝從龍，焉能不配殊榮？而你不過初登大寶，目中無老夫功績，就算先帝還在，他也不會這般與老夫說話！！」

「休要提我父皇，若他在，看到你這副持功驕橫，怕是第一個斬了你！」

風吹過庭院，走的老人咧開角笑了起來，點點頭：「好，那就來斬了老夫！」

「陛下小心！」

宇文都推開倒塌的房簷，看到對麵的老人影忽然化作一片模糊，手中兵唰的擲了出去，那邊響起噹的一聲，長兵彈去天空的瞬間，欺沖近皇帝前，朝著對麵衝來的楊素，合撞了上去，周圍士兵也發瘋了似得衝過來。

一個士兵呯的撞去老人彈開的瞬間，更多的影層層疊疊的持槍刺去，被隔空擋下，又一一向四周倒飛回去。

頂在正麵的宇文都雙目都充，腳下地磚都被踩的碎，他後護著的皇帝，鏘的一聲拔出腰間寶劍，「啊——」的發出一聲怒吼，越過宇文都的側，朝著被士兵擁堵的老人猛地刺了過去。

噗——

某一刻，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變慢了，劍尖刺破布帛，鋒利的劍撕開了，出無數的珠，傾灑開來。

溫熱的鮮濺在楊廣臉上，看著手握的劍柄，慢慢延去沒老人口的劍，目不可置信的上移，去楊素臉上，一滴一滴鮮漫過角落去白花花的鬍鬚。

不知為何，沒有一心喜的覺。

「越國公......你.....」

「陛下。」

鮮一的湧出傷口，楊素張開，出染紅的牙齒，艱難的點了下頭，臉上有著笑容。

「陛下......大隋往後就給你了。」

老人的目看著皇帝，形搖搖晃晃起來，向後退出兩步，視線漸漸上仰去了夜空，遠遠的，還有一盞明燈在飄，猶如一顆星辰般璀璨，掛在天上。

曾幾何時，他還風華正茂，與兄長也在這樣的夜下長途跋涉率軍前往齊國，一晃眼，周圍敵國都覆滅了，曾經的敵人也都不在了，敬重的兄長也離開了，他從壯年也已經變一頭華髮......

自己的擔子終於可以卸下來了，這個國家的路，要給後輩了。

著夜空那盞飄的明燈，彷彿指引著他飛了過去，看到了兄長仿如初見，一袍，溫文爾雅的朝他笑起來。

「在下楊堅！」

「楊素！」

「哈哈，想不到你我同姓，不如以兄弟想稱，同伐北齊！」

......

最後的視野裡，老人的形重重倒去泊，看著飄的明燈，微微出笑容。

「願與兄長同往。」

「國公！」

被看押的四個書生坐在地上哭喊出聲，掙紮想要過去的同時，也有聲音哭喊，花白的老婦人開士兵，撲到地上一不的老人上，嚎啕大哭，被士卒擒起來拖去後院。

楊廣吸了口氣，眼眶不知怎的，變得潤，正要人將收斂，後忽然颳起一道大風，士兵紛紛退開，就見一個書生走來，每走一段，簷下的紅燈籠化作白，原本元宵喜慶的剪紙也泛起蒼白。

「國師！」

皇帝連忙丟了手裡的劍迎上去，臉上綻起笑容：「國師來遲一步，你沒看到朕，是如何誅......」

「陛下，讓士兵都出去吧。」

陸良生看著那方泊，眼中閃過一哀慼之，麵無表的越過興訴說的皇帝，走近地上的老人。

周圍士卒退走，就連地上四個書生也被帶走，楊廣察覺到國師的神，低聲喚了聲：「國師？」

啪——

陸良生轉過來，抬手就是一掌扇在楊廣臉上發出清脆的響亮。

「國師？！你——」

還沒等皇帝反應過來，又是一掌扇來，在另一邊臉上啪的打響，楊廣整個人都懵了，不知所措的立那，看著麵無表的書生將老人的首抱了起來，走去中庭正廳。

「陛下。」

陸良生站在屋簷下停了停，徑直進大廳，將懷裡的老人放去桌上，將老人空的雙目闔上，他聲音傳去外麵。

「這兩掌，是替先帝，還有越國公打的。」

外麵，風停了。

（本卷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