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舟晦暗的眸子陷了片刻沉思。

再看回麵前的姑娘時，清冷眉眼重添溫，眸裏還夾雜著一讚賞。

隻是還未待他開口，街口便突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宋錦茵隻不過回頭瞧了一眼，便見那大馬已經快要衝到跟前。

同上一次趕路極快的馬車不同，這一次，這匹馬像是發了狂，直直朝著有人的地方衝來。

......

裴晏舟沒想過，再一次溫香玉抱滿懷，是這樣的場景。

差一點便被卷大馬之下，也差一點讓懷裏的人瞧見了那可怕的畫麵。

他顧不上思考，一手摟住宋錦茵的腰，一手將的頭按向自己口。

停下作後，還能覺到懷裏人的微，和停留在他鼻尖的清香。

“莫怕。”

裴晏舟出聲安。

可他嗓音沙啞，亦是到驚嚇的那一個。

若是慢上一步，宋錦茵就算躲開了那匹大馬，也會撞上車轅，亦或因著驚到旁邊的馬而傷。

怎麽想，都是讓人後怕的事。

“無事了。”

耳畔是帶著無盡耐心的輕哄。

宋錦茵一直抬手護著肚子，眼前約有亮進來，但大多仍是暗，不知外頭的形。

隻在被抱住後聽見了街上傳來的混，還夾雜著耳畔的一聲悶哼。

雖未能抬頭，但也知那是裴晏舟為護著，後背撞上馬車的聲音。

宋錦茵瓣張了張，許久才從適才那匹大馬近的恐懼中回過神，“世子可還好？”

見想從懷裏離開，裴晏舟環住的手了，暗啞道：“再等等，街上混未平，莫嚇著......肚裏的孩子。”

原本的掙紮停下。

兩人像是得了短暫的和解，直到倉凜抱著劍上前。

“主子，瘋了的馬匹已經被製服，需驗了才知曉況，前頭也並未出現可疑之人，玄衛還在查，隻是您的子......”

“無事。”

有倉凜的聲音，宋錦茵總算從他懷裏退了出來，隻是見他臉不太好，便還是蹙起了眉，仔細叮囑了一句。

“世子還是讓木大夫先瞧瞧，莫要留舊疾。”

“好。”

見關心自己，裴晏舟一掃適才對倉凜出現的不滿，黑眸裏又出了細碎的。

隻是看了看被那匹大馬嚇到空了一片的街，他到底還是忍住了心中所想，沒再強行將人留下。

“馬匹驚嚇這等事軍中常有，你莫要害怕，先回繡坊。”

“嗯，多謝世子。”

宋錦茵又抬眸看了看他的後背，神有片刻複雜。

隻是激歸激，並沒有因此留下的打算，隻是又道了聲謝，離開了此。

裴晏舟的目在離開後徹底冷了下來，眉心著許久未有過的殺氣。

適才那一場，若他不在，宋錦茵必定會傷，且傷勢還不輕。

“主子，您既然答應了錦茵姑娘，不如還是讓木大夫瞧瞧傷口？”

“回去了再瞧，先讓人安好臨街百姓。”

裴晏舟上了馬車，子一，後背確實有些許疼痛，但比起之前的傷勢，都算不得嚴重。

“這城裏的人，倒是比我想的還要不安分。”

“主子，昨日您讓屬下去查的那位馮大姑娘，確實存了點心思。”

“說。”

“您可還記得開始那幾日，馮太守將打探消息的人撤回去後，又換了一撥人來探您的行蹤，隻是您當時懶得去管，也並未放在心上。”

“嗯，是的人？”

裴晏舟半瞇了瞇眼，茶盞送到邊又停了下來。

那些人想打探他，不過是為了能得京都城裏的消息，他自是無謂。

尤其是警告過馮太守以後，便想著他多會有些分寸，可沒曾想，後頭湊上來的竟然是個子。

“回主子，確實是那位的人，那位馮大姑娘，像是心儀主子，想著能......”

見麵前的人臉冷得可怕，倉凜後頭的話便也沒敢再說下去。

隻是該有的猜測，他還是順著心中所想開了口。

“屬下猜想，的人雖跟不上主子，但許是從旁知道了錦茵姑娘同主子您的關係，隻是心有顧忌，這才沒在明麵上尋姑娘的麻煩。”

“從旁？”

裴晏舟並不覺得馮太守會讓他兒知曉此事。

而僅憑那點子他看不上的查探，那人也不該能尋到宋錦茵的上。

“能到這，便隻有易家......那日客棧。”

“是，主子。”

倉凜沉聲道：“且馮太守將大兒嫁給易家爺，這消息，不過兩日就從太守府裏傳了出來，該是那些個後宅手段，想必那位馮大姑娘不樂意，心也更急了一些，這才盯上了姑娘。”

耳畔倉凜的聲音仍在繼續。

裴晏舟卻走了神，想起了宋錦茵抗拒同他見麵時的神。

想過的安穩日子，確實是因著他被一個一個地給劃開了道口子，讓整日裏過不舒坦，還時不時要被人盯上。

裴晏舟心裏有些沉悶。

他沒想到自己僅僅隻是想見，就又給惹來了麻煩，讓又生了抗拒。

“......主子？馮太守那暫還沒能查到證據，這位大姑娘，可要先放一放？”

“關起來，再幫太守府裏，散消息想害的人一把。”

裴晏舟回過神，下心底頭一次生出的猶豫和挫敗，聲音裏一點點灌滿了冷霜。

“什麽時候這婚事能，什麽時候再放出來親。”

倉凜垂頭領命，眉心擰。

這往哪關怎麽關，在城裏也算是個麻煩事。

唯有用毒，直接讓其被困於太守府，出不得院門，還算得上一個法子。

且如此一來，還能替錦茵姑娘省些麻煩。

“是，聽聞那位大姑娘日子過得甚是奢靡，平日裏也是手段狠，慣欺百姓，讓嚐些苦頭，也算是為民除害。”

說起來，易家錢財再多，也不好配太守府嫡長，這馮太守急著嫁，興許隻是想借此穩住易家。

至於穩的是何事，應當就是他們如今要查的東西。

裴晏舟放下手中茶盞，又將宋錦茵的那枚玉佩握在手中。

小姑娘的話又一次在耳畔回響，帶著不滿，隻想同他劃清界限。

可小姑娘卻又不會隻為著自己。

有的明事理。

明明心裏有氣，卻又話鋒一轉，乖巧地同他說著心中的猜想，為著這座並不太悉的城。

許是因著那位曾經的安縣縣令，也許是本就吃了太多苦，不願再見顛沛流離。

哪怕隻是猜測，也一字一句說得認真。

裴晏舟想，這就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整個世間都無人能比。

外頭逐漸又恢複了熱鬧。

倉凜的聲音停了片刻又響起。

“主子，您的手？”

裴晏舟回過神，這才想起手上被茶杯劃破的傷痕，幹涸的瞧著頗為嚇人。

可裴晏舟隻是輕笑了一聲，目沉沉。

宋錦茵說不在意他同誰在一起，可他在意。

他側不會再有旁人，而宋錦茵，也絕不可以再有其他人。

“無妨。”

裴晏舟抬手，“若我沒記錯，易家是在錢太守離開後，才逐漸坐穩如今的位置......你去查查兩年前賑災款一事，還有易家商行賬本，看看能尋到多。”

男人說罷便起了，掀簾準備下馬車，驚得倉凜趕忙出聲。

“主子您......”

木大夫在旁邊等半天了，這位主子好歹把手給包紮一下不是。

可裴晏舟毫沒將自己的傷放在心上，隻下了馬車，接過一旁玄衛手中的馬，翻而上。

適才的事不像偶然，他要親自去查。

......

林景修跟著玄衛查完了那匹馬，得知那匹馬並未被下藥後，他皺眉陷了沉思。

早兩年在獵場上，他亦見過瘋馬，不同於今日這匹，攻擊如此明顯。

但凡反應慢上一些，今日不是宋錦茵也會是裴晏舟，亦或是站在馬車附近的他。

“究竟是不是衝著我們來的......”

“你這幾日出去多逛幾圈便知曉了。”

“你怎麽來了，不用哄你的心上人？哦，我忘了，你如今還哄不到。”

林景修瞧見來人，頓時來了神，不怕死地出言調侃。

果然麵前的男人臉有片刻的微沉，整個人也冷了幾分。

“原本想早些將你送回京都，如今這般，你便在城多留些時日。”

“作甚？裴大爺總不會是舍不得我吧？”

“做靶子。”

裴晏舟眸泛冷，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而後行向那匹大馬。

“什麽意思？做誰的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