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舟出乎意料地收斂了一些周迫，掀眸掃了那人一眼，神冷然。

“將他帶過來。”

許是因著沒有人住，木屋裏著刺骨的冷沁。

裴晏舟坐在床邊的木桌前，看著整整齊齊的被褥，目悠遠。

旁邊還有兩間屋子，放有零散的藥材和件，唯有這一間，雖簡陋，卻明亮簡潔。

應當是宋錦茵住過的地方。

上次是破舊的客棧，這次是狹小的木屋，沒有一讓人舒適，可依舊走得決絕。

裴晏舟袖中手握拳，指骨用力泛白。

他此刻越發不確定，這次他還能不能把人帶回去。

還有那所謂的夫君......

可宋錦茵是他的人，是他放在心裏的姑娘，是他孩子的娘，他就算是死，也絕不允許旁人同如此親近！

思及此，裴晏舟眸中陡然一冷，登時便有晦暗翻湧。

“主子，人帶進來了。”

高大的壯漢在倉凜麵前毫無還手之力，但即便被扣押，他也沒有退讓的意思，滿眼防備。

“我，我祖父是這的裏正，你們不能如此霸道！”

“我對你和你祖父毫無興趣。”

裴晏舟目落到壯漢上，一想起宋錦茵側會有不相幹的男子停留，他心底燥意漸起，有越發控製不住的暴戾。

“我隻要知道，你口中的宋姑娘，去了何？”

“宋姑娘早就被夫君接走了，你，你又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人？”

裴晏舟周溢出寒芒，手中拿起的茶杯頓時化為齏落下，驚得屋裏的人生了懼意。

“我才是的夫君，是腹中胎兒的父親。”

壯漢愣在原地。

眼前這人瞧著也不像常人，甚至比上次那位要更有氣勢，也更可怖。

可他明明親眼瞧見，宋辭姑娘是有說有笑地坐上的馬車，而那位郎君追上去之前，還花錢雇人做了些吃食帶著，這才騎馬跟了上去。

思及此，壯漢目懷疑，雖心中驚懼，卻不願低頭。

他祖父是裏正，一直讓他做個有擔當的男人，如今這人帶著這麽多人尋到了他們村裏，一定不是個好人！

“你，你胡說，若你真是宋姑娘的夫君，為何不等你，要跟其他人走？”

倉凜心裏一沉，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麵前豁出去的壯漢，想提醒他一句，卻又聽他接著開了口。

“宋姑娘在這住了這麽多日，多的是人猜測的份，對指指點點，你若是他夫君，早些時日為何不見人影？尤其還懷有孕，冬日裏早起忙碌的時候，你這個‘夫君’又在何？我看，你就是個趁人之危的登徒子！”

裴晏舟一的危險之氣，在壯漢最後這話裏逐漸散了個幹淨。

唯有冷意纏繞，幽邃目如墨般濃鬱。

他讓獨自在這地方待了這麽多日。

寒風簌簌，不過隻有一個火炕，一個單獨搭起的灶房，而裴晏舟記得，宋錦茵子弱，一秋便開始手腳冰涼，更別提如今這樣的天氣。

“是我，來晚了一些。”

裴晏舟破天荒地低頭，看向桌上那堆末。

聲音沙啞，像是在喃喃自語。

“是我一直未能尋到，讓吃了這麽久的苦......”

壯漢皺眉，聽見麵前人突然下的語氣，反倒多了幾分無措，他轉頭看向旁邊的倉凜，張著，眼帶懊惱。

“我是不是話說得有些重了？”

壯漢自責，撓了撓頭。

他哪見過這樣的陣仗，在村子裏，最多便是聽幾句婦人們的閑言碎語，有些過分的，他祖父便會嗬斥幾句，從不會讓他出頭去罵人。

“我剛剛也不是故意罵他，我隻是，隻是替宋辭姑娘抱不平。”

“......”

倉凜因著這人的淳樸，一時語塞。

他第一次瞧見不擔心自己的命，反倒去擔心他家主子會不會挫的老實人。

隻是回過神後，倉凜突然反應過來，向男子近了幾步，“宋辭？”

“嗯，宋辭姑娘......你不知道宋姑娘的名字？”

怕壯漢提防，倉凜立馬轉了神，搖頭道：“自是知曉，隻是沒想到我們夫人，在外會告知旁人自己的名字。”

“我祖父是裏正，李大夫帶著宋姑娘落腳時，見過我祖父。”

壯漢並未察覺不妥，隻是聽著倉凜裏喊出的夫人，到底是生了些搖，“所以前頭這位貴人，當真是宋辭姑娘的夫婿？”

“是。”

倉凜點頭。

主子都認了，他隻要跟著認就是。

“那你們是真來晚了，宋辭姑娘早幾日就離開了，那......那位好友不僅替出了頭，後來追上去前還特意雇人給做了吃食，極其，你們這位......是真有些比不上。”

倉凜很怕下一瞬，主子一刀就把這壯漢給抹了，但好在前頭的人並未有最開始的怒意。

隻有一雙失神的眸子，和出的掌心。

“不過我聽那幾個被請過去做吃食的阿婆說，幾人應當會是往南，因為李大夫還同宋辭姑娘那位好友提起了南邊的口味......”

“留人在村子裏繼續查。”

再開口時，裴晏舟黑眸隻餘冷寂，他沒再看那個壯漢，隻起去了院中，重新拉起韁繩，“還有，的份，隻是我裴家新婦。”

倉凜愣了一瞬，而後點頭應下。

這是要堵了那些人的，不讓那位沈大夫，沾上一一毫的邊。

馬匹仰頭，男人又一次翻上馬。

寒風拂麵而過。

裴晏舟下心中洶湧而來的嫉妒，眸底猩紅一片。

他是慢了一步，可他絕不允許旁人占了宋錦茵側的位置，頂著夫婿的名頭。

哪怕是路人猜測，也不行。

“世子，您上的傷......”

“死不了，拿我的牌子，從離這最近的城開始，查每一城的登記，直到查到宋辭為止，其餘人，跟我南下。”

......

城的一間小院裏。

宋錦茵將昨夜晾好的外衫收進屋裏，又將做好的餅子和湯蓋好，還留了張字條，這才急匆匆地推門出去。

小院有些偏，外頭行人不太多。

宋錦茵直奔一間繡坊而去，在門口順了順氣，這才踏進了裏頭。

“你便是想來做活的丫頭？”

裏頭一個上了年紀的婦人瞧見，眼中帶了些打量，“年紀瞧著不大，學做繡活多久了？”

“時便跟著家中母親拿起了針線，到如今也有近十載。”

宋錦茵模樣生得好，笑起來時眉眼彎彎，說話不急不緩，帶著意，讓人忍不住想親近。

婦人多瞧了幾眼，見談吐不俗，接話時亦是落落大方，沒有毫小丫頭的扭，不免就在心裏點了點頭。

們這繡坊雖不大，但裏頭有幾位厲害的繡娘，做出來的東西直接就會往太守夫人那裏送，故而坊裏頭的姑娘，除了做活的，舉手投足都不可太無規矩。

如今上模樣氣勢都不差的姑娘，婦人自是願意將人留下。

“我是這的繡掌之一，今日你既是來了，那便先試試......你這手？”

針線簍子還未遞出去，繡掌便瞧見了宋錦茵手心的那一條長疤。

眉心輕蹙，瞬間便多了些思量。

刺繡不比其他，針法須得嚴謹細膩，這一雙手便看得格外重要。

眼下這姑娘手心疤痕，明顯就不是小傷，說不準已經傷了裏，這往後若是出了差錯，哪怕是極其細微的地方，也會毀了一整幅繡圖。

思及此，繡掌登時便改了主意。

繡娘可以再找，各都是會刺繡的姑娘，隻要耐著子學上一段時日，技藝總能跟上來，總比從上就出患的好。

“丫頭，我們這的東西都會送去給一些員後院，亦或有錢人家，要的是細絕豔，針法甚至都不輸前人傳下來的蘇繡，可丫頭你這手......”

頓了頓，繡掌又道：“丫頭模樣生得好，瞧著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咱們城不小，姑娘家能做的活計也多，丫頭不如再去尋些其他，這刺繡......怕是有些不行。”

宋錦茵出的手下意識了，指尖有蜷躲避之意。

自卑鋪天蓋地的襲來。

一心隻顧著逃離，差點忘了，還有一雙這樣的手。

宋錦茵垂眸，生出了一無措。

疤痕清晰猙獰，這樣的手，確實不好在外人麵前攤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