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沈玉鶴替備下的藥,又得了幾個方子,宋錦茵翌日一早便起了。
天還蒙蒙亮,一開口便是白霧氣。
所有的一切都被在了夜半的夢裏,仿若昨日同裴晏舟有關的事,不過隻是山崗輕風,一吹走,便了無痕跡。
小院門口停著來時的馬車,李婉清的車夫坐在前頭,準備送宋錦茵離開。
“我這隨從借你了,等到了南下的城,你若不放心,可自行再走上一截,不用告訴任何人去。”
“多謝婉清姑娘。”
“不必。”
李婉清漫不經心地抬了抬手,又從腰間掏出張素淨的帕子。
“沒道理白嚐你幾天的手藝,這帕子上浸了迷藥,若是再有昨日那等不怕死的上前,你屏息往他跟前隨便甩甩,他連你一片角都挨不著。”
宋錦茵怕誤傷自己,小心將東西疊好放進荷包,轉而又看向旁邊一直未開口的沈玉鶴。
在旁人看來,確實過於謹慎,但賭不起。
馬車又一次了起來,車簾落下之際,是沈玉鶴深沉的眼,了幾分他平日裏的和煦,像是陷了沉思。
這才該是沈玉鶴原本的子,宋錦茵笑了笑。
村裏不人家已經燒起了灶火,馬車軲轆滾在偶有石子的小道上,發出不小的聲響。
而遠田埂後,趙家小子手中提著一籃子蛋,一直看著宋錦茵從院裏出來,而後到馬車遠離。
他猜到該是離開,可他沒有勇氣上去道別。
昨日來的那個貴公子瞧著就不是普通人,他二人往那一站,是說不出的賞心悅目,之前他竟然還聽了狗柱他娘說的,以為是個寡婦。
想想就不該。
隻是今日本想去賠個不是,為著他那日衝上去的勸,可誰知已經沒了這個機會。
不過離開也好,宋辭姑娘長得和天仙兒一般,本就該去過富貴日子,而不是待在這個小村子,整日在灶房裏忙進忙出。
趙家小子憨厚一笑,轉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而在旁人眼中溫文爾雅的貴公子沈玉鶴,此刻剛牽上後頭的馬。
李婉清自宋錦茵離開後便垮了臉,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做,攤開手,往他跟前一。
“我替你幹了活,說好的毒藥方子呢?”
“活幹完了?”
“剛剛才活蹦跳地離開,還不算完?”
沈玉鶴頭也沒抬,隻拉了拉韁繩,“等你的人將送到要去的地方,你才有可能看到方子。”
“什麽意思?我還得在這裏等著?”
“那倒不必。”
大馬發出吭哧聲,靜頗大。
李婉清聽到這一句總算是鬆了鬆,隻是還沒來得及樂嗬,便聽沈玉鶴的話繼續傳來,“你眼下回一趟京都城,尋到周延安,告訴他人已經離開,莫要再跑空一趟。”
“這活也要我幹?你側連送信的人都沒有?”
“裴家世子盯得,我過來雖丟出了假消息,但極有可能已經被他的人識破,這裏,隻有你最安全。”
見李婉清滿臉不樂意,沈玉鶴也不急,直接翻上馬,看向遠宋錦茵離開的位置。
“你不去也隨你,不過那方子......”
“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
宋錦茵靠坐在馬車裏,有些昏昏睡。
旁邊放著兩個包袱,比來時多了一個,裏頭的東西裝得滿滿當當。
出了村子後,一路上倒也還算平穩,宋錦茵心底有一迷茫,但看著外頭不停後退的山,更多的卻是一點點生出來的希冀。
等到了要去的城,邊再沒了識的人,便隻是宋辭。
隻是馬車不過行了一個時辰便被停,是沈玉鶴追了上來。
車簾掀開,帶起一陣寒涼,又極快被阻隔在外。
而來人隨手遞來的手爐竟還帶著熱意,手中還提著一個普通的兩層食盒,上頭的花紋已經被磨平,著老舊。
“我這趟出來,要南下尋一樣藥引。”
沈玉鶴自顧自坐下,沒看一臉詫異的宋錦茵,隻將食盒放到了小桌上。
“大抵會順路,你可介意?”
宋錦茵搖頭,張開的都還沒來得及閉上。
既是說了順路,那便不到介意,何況有個大夫在側,怎麽想都是得了利。
思及此,宋錦茵抬手上小腹,角沾染了幾分笑意,隻覺得自己肚裏的孩子還幸運。
沒顯懷就得了神醫的看顧,換平常,這怕是求都求不來的事。
“自然不介意,不過同沈大哥一路,這藥......”
宋錦茵眨了眨眼,烏黑的眸子直直看向沈玉鶴,目裏帶著狡黠和坦,“這藥是不是可以先不用吃這點備下的?還有沈大哥是不是可以天天不收錢給我診脈?”
“還真是不放過一點好。”
沈玉鶴被的盤算逗笑,總算是抬眸瞧,對上了那雙澄澈的杏仁眼。
“每日都給你診脈便是,之前瞧你倒是不爭不搶乖順得,不過幾日,同李婉清學的?”
“那倒不是。”
宋錦茵彎,莞爾道:“往後在外過日子,總要打細算才好。”
......
馬車行得慢,往南一走便又是七日。
裴晏舟回京時,京都城也已經落了雪,洋洋灑灑鋪開了一片。
他極快地奔向皇宮,甚至都沒有留給眾人回神的時間,麵聖後直接將後頭的事給了林景修,便又策馬出了城。
沈玉鶴虛晃一招,讓他的人差點走偏。
可正是如此,裴晏舟確定,他一定去尋了宋錦茵。
男人早已沒了多理智,在玉西山的傷,早已在整日的奔波中麻木,他在林中強攻,在裏殺出了一條生路。
跟著一同前去的林景修被他的舉震懾到,一路上說不出半個字。
“主子,玄衛已經先一步往村子裏趕,您的子不可如此奔波,好歹先讓大夫再瞧一瞧傷口......”
“玄衛幾日前去的村子?”
“回主子,消息雖是前日送來,但人,應當已經到了那。”
倉凜縱馬跟在裴晏舟後,眉頭皺。
那日他差點便著了沈玉鶴的道,加之他的人也確實查到了三皇子讓其出城一事,便跟著馬車去了相反的方向。
好在反應得快,沒釀大錯。
裴晏舟仍是沒停,隻朝著信件上頭的位置疾馳而去。
那地方雖隻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村子,但離京都城不過縱馬兩日的距離,玄衛不可能沒有探查過。
唯一的可能,便是有關於宋錦茵的蹤跡被抹去,玄衛探查無果,才會沒有深。
倉凜跟上前頭的人。
他私下也給碧玉送了信,碧玉一定能尋到人,隻是不會真心去尋,不然那座宅院裏,不可能沒有宋錦茵落腳的痕跡。
碧玉想幫宋錦茵,倉凜確定。
之前他對碧玉放鬆了警惕,可如今隻要有那麽一點點的線索流,他和玄衛就能順著找下去。
一路未歇。
裴晏舟連兩日都未用到,便瞧見那個村落。
下馬的那一刻他差一點便穩不住自己的子,間腥甜一直未能消散,後背的傷也有著崩裂的跡象。
可他隻是抿著,撐著僵的子,黑眸看向已經有玄衛影的小院。
旁都是白煙彌漫,唯有那,清清冷冷,什麽都沒有。
田埂上也沒有出來湊熱鬧的人。
裴晏舟的出現不像沈玉鶴,他從玄衛側走過時,渾煞氣彌漫,像是隨時都能置人於死地。
木屋的門被推開,裏頭件擺放得井井有條。
燒得歪歪扭扭的幾個茶杯放在木桌上,圍繞著茶壺擺了一圈,連壺的位置,都同宋錦茵在竹雅院時擺放的一樣。
裴晏舟站了許久,而後才行回院裏。
“主子,這裏前些日子確實住了兩個姑娘,還有一個車夫,其中有個姑娘是大夫,常來這一帶收東西,至於其他的......”
“說。”
裴晏舟不知看向了何,眸底幽深,寒星未散。
“村子裏的人說,說另一個姑娘,被夫君,接走了......”
玄衛隻覺得周陡然一冷,突來的迫讓他抬不起頭,子直直往下墜。
倉凜剛跟上來踏進院子,就聽見了玄衛後頭說出的話,他來不及製止,隻下意識看向自家主子,心裏頭一次生出了懼意。
“主子,興許那兩個姑娘裏,沒有錦茵姑娘,畢竟沈玉鶴......”
“被夫君,接走了?”
裴晏舟滿眼鷙,臉冷得可怕,“我派了這麽多人去查,但你們,把人跟丟兩次?”
“主子息怒,前一批玄衛留下了記號,應當是已經跟了上去,隻是一直未有新消息傳來......”
“你,你們是何人?為何一直守在李大夫和宋姑娘的院子?”
玄衛話音未落,外頭便傳來了一道故作鎮定的質問聲。
倉凜側頭去,隻見一個高大的男子穿著布,正握著鋤頭,站在不遠,一臉謹慎地盯著他們。
倉凜心裏咯噔了一下。
宋姑娘,應當真是錦茵姑娘無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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