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歲醒來了,這回睡得有點久,怕是要到晚上才能恢復如常。您既然來了,不妨去陪陪他,明日再回去吧!”姮娘盛相邀。
阿霽驚喜過,拽著道:“咱們下去吧,我這就去王府。”
姮娘著歡呼雀躍的樣子,忍俊不道:“都婚了,怎麼子還這麼躁?”
阿霽笑語盈然:“婚了又如何?就算做了祖母,也不能泯滅了本啊!”
怕崔遲等得著急,便遣人回去傳話,不料他竟追了過來。
第七十五章
姮娘還有公務要忙, 便先行回去了,阿霽兀自留在街旁等候崔遲。
薄暮冥冥,旌旗獵獵, 輦道上雕刻的云龍水浪泛著蒼冷的鐵灰。一怪風從門外尖嘯著撲了過來,阿霽踉蹌著后退了兩步, 跌在促織和飛奴懷中。
“公主,”促織神有些驚慌,小聲道:“快要掌燈了,要不咱們還是先進去吧?”
阿霽攏了攏斗篷, 定下神來道:“再等一會兒。”
飛奴怯怯地靠過來,神也有些惶恐。
阿霽詫異道:“你們這是怎麼了?”
二婢對了一眼, 誰也沒敢開口。
風中約傳來樂聲, 阿霽側耳細聽,好像是三清鈴。
“那邊又在做法嗎?”遙指著為地的兩宮復道。
促織慌忙拽下的手,聲道:“天快黑了, 您別指。”
阿霽皺眉道:“到底怎麼回事?”
飛奴言又止,促織環顧了眼周圍,鼓起勇氣小聲道:“聽說那邊鬧鬼, 兩觀道士沒日沒夜的做法,方圓二里不許任何人靠近。”
阿霽沒好氣道:“我還以為什麼事呢!”
“公主不害怕?”飛奴怯怯道。
阿霽昂首道:“我是跟著陛下長大的,有帝王之氣護佑, 怕什麼邪祟?”
說話間,就聽得門另一頭響起腳步聲。
兩列衛兵衛齊齊行禮, 目送著一個頎長矯健的年大步過來。
那年著花青襕袍,金鑲寶蹀躞帶, 足蹬烏皮靴, 因走得太急, 幞頭有些歪斜,但他氣度超凡,容俊,竟毫不顯狼狽,反倒有幾分側帽風流之態。
“皇家選婿,看重的不止家世才干吧?”樓上值守的衛兵悄聲對同伴道:“我看崔駙馬能選,八是長得俊。”
同伴低聲道:“本朝早有先例,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聽說當年陛下自己擇婿時,就是看中了千歲的相貌。否則一個小小的羽林郎,憑什麼了帝的法眼?”
‘咚咚’兩聲,校尉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用劍柄在二人頭盔上各敲了一下,抑著怒火道:“要麼滾回去生個漂亮小子等著福,要麼給老子把閉上。”
兩人被敲得頭暈耳鳴,哪里還敢多話,當即立正,站得比標槍還直。
校尉自己趴過來,雙臂撐在城垛上眺著,酸溜溜道:“可惜我老馬沒兒,不然也想找崔小郎這樣的婿,聽說他前日在北營校場力上將軍,出盡了風頭吶!”
旁邊兩人哪敢搭腔,俱都神肅然,目視前方。
**
阿霽遠遠看著崔遲朝自己走來,短短幾十丈,卻像數千里那般漫長。
在沒見到他之前,其實心里也沒底。
可不知為何,在看到那張在暮里也洋溢著蓬朝氣的臉龐時,的心便一點點定了下來。
那麼在乎姑母和姑丈之間是否有過裂痕,不外乎是擔心自己步后塵。若連他們那樣強大的人都無法使大業與婚姻持衡,那麼資質平平的又何來自信?
這段時間他們學得不僅是對方的筆跡,還有對方最擅長之事。
崔遲和學文史禮樂及書畫鑒賞,在讀到《后漢書·梁鴻傳》時,他恍然大悟,原來當日在慶樓船上,貞吉打趣他的話出自這里,難怪阿霽那麼難為。
他滿面興,不厭其煩地纏著阿霽追問:“你當時什麼?是不是想過嫁給我的景?”
阿霽矢口否認,被問得煩了,便轉過來著他的臉道:“沒見過這麼厚無恥的人,我將來只對一樣東西折服,知道是什麼?便是你的胡須。”
正笑鬧之時,崔遲忽然想起來貞吉已經作古,樓船化為灰燼,平定慶提議削藩置郡的正是自己的父親,為崔氏子孫,在外人看來,他們父子大約是前所未有的悖逆之徒吧?
阿霽見他陡然失落,略一沉便明白過來,只覺世事無常,滄海桑田,百年前太宗皇帝賜給異母弟的封國,連同那一脈的風榮華俱都消散在了風煙里。
如今的崔氏是始朝新生的家族,可是這一脈能延續多久,除了上天誰也不知道。
而也跟著崔遲學排兵布陣甚至劍騎,對于這些完全陌生的領域,阿霽興趣缺缺,可崔遲一再鼓勵,說是在皇和千歲邊長大的,即使耳濡目染也比旁人起點高,只要下定決心,想要學好并不在話下。
因著這份期許,只得暗下功夫,為將來做準備,誰知道哪天一覺醒來又變了對方?
“發什麼呆呢?看到為夫過來,都不知道迎一下?”額頭被人敲了一記,阿霽回過神來,看到崔遲已經到了眼前,正一臉不滿地著。
了額頭,踮起腳幫他扶正幞頭,扯起一笑,戲謔道:“遠遠見一位神仙般的郎君走過來,一時看呆了,還想著誰家的呢,原來是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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