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進了松林,總算舒爽了幾分。先撇下庭蘭,跑到清渠邊洗了把手臉,解下汗巾邊邊往回走。
還是做男人方便,不用敷上妝,隨時都可盥洗。
沿著蜿蜒木梯走上去后,就見謝珺肅然立在門口,面無表地著。
阿霽忙收起散漫做派,斂容正上前見禮。
以為謝珺要替兒出頭,給自己來個下馬威,可他竟絕口不提昨日之事,只示意跟進去。
阿霽見竹案上有水罐,便翻開陶碗自行注滿,仰頭滿飲,正愜意地砸著時,卻發現謝珺正皺眉看著。
是不是顯得太隨便了?阿霽生怕他起疑,便給他也倒了一碗,捧過去甜甜道:“謝伯伯,您也喝。”
謝珺的眉頭皺得更,疑地打量了一眼,接過來放在了旁邊,“我不。”
阿霽和他越來越生分,昨晚開解完后,竟然一臉真摯地向他道歉。
可向來拘謹,且對他敬畏多于戴的崔遲,如今卻很是隨意,而且越瞧越覺得親切。
不應該呀,按理說看到他應該想打斷他的才對,可為什麼他卻一點兒氣都生不起來,只能強行板著臉。
他索轉過臉不去看他,從袖中取出一卷半舊的羊皮紙,遞過去道:“這個藥方你先收著。”
阿霽恭敬地接過,對藥草沒興趣,所以那些名目也就一目十行掠過,待看到最后那行黯淡的朱砂字跡時,不由驚出聲。
那是開方的醫者鄭重的囑咐,說此方有殺避孕之效,須在行房前一個時辰服用,切記不可太過頻繁……
這太惡毒了吧,竟是要崔家斷子絕孫?
“是藥三分毒,我可不想年紀輕輕搞壞了。”將那藥方丟了過去,寒著臉道:“就算是皇家,也不能這麼欺負人。”
謝珺也知道這事不占理,垂下眼簾不敢看他,半是討好半是哄道:“這個方子比較溫和,藥都不是很強,對并無損害,我年輕時試過,不會騙你的。”
阿霽撇了撇,打趣道:“謝伯伯,您拿自己舉例子可沒有說服力。您若是不這藥,興許如今也不會虛弱至此。”
“我這是天命,你不懂。”他忽而暴怒,轉過來沖吼道:“我都停了十幾年了,就算有影響,也不可能等這麼久才發作。”
阿霽抿了抿,悄悄揪著袖口不敢再頂。
謝珺嘆了口氣,暗悔方才過于沖,如今是有求于人,哪能這種態度?
他便又堆起笑,用商量的口吻道:“我翻過許多案卷,發現歷年遭遇產厄之災者,多為不滿二十的子。阿霽的產期在明年年初,滿打滿算也才十七,我實在是心里沒底。等這個孩子出生后,你們別急著再要,緩幾年可好?咱們在戰場上打仗,就算再重的傷,也不可能掉那麼大一塊,你說可不得好好補一補,養一養?”
阿霽一時怔在原地,渾僵,兩眼灼痛,心口如漣漪般漾起一波一波的痛。
“男人不用經歷孕產之艱辛,所以很難對孩子產生本能的父。對我們來說,付出了心和,親手養大的孩子便是自己的骨。這些年來,陛下不在我邊時,看似我陪著阿霽,其實是陪著我。等十幾二十年后,你的兒長大人,你就能明白我如今的心境。”他有些,自己倒忍不住潸然淚下。
好在都不敢看對方,便也沒發現彼此的異樣。
“這事怪我,真的怪我。”他一臉懊悔道:“是我太疏忽,之前沒有提醒你。”
他前世婚多年才有子,這一世更不必說,所以他當初真沒想到一切會來的這麼快。
阿霽拭眼角,手撿起藥方卷好,納袖中啞聲道:“您放心,我會和他商量的。”
謝珺大喜過,有些難自已,聲道:“我所有的一切,將來……將來都是阿霽的,也就是你們的……”
阿霽哭笑不得道:“您說什麼呢?”
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別過頭邊抹淚邊道:“一時激,讓你見笑了……”
一個慣于玩弄權揣測人心的人,竟稚到說出如此直白的話,實在是令人心驚,連他自己也沒想到竟如此失態。為掩飾尷尬,只得連聲催促道:“在永安宮陪母親,你快去瞧瞧,快去吧!”
阿霽詫異道:“昨晚他來告我的狀,您不問問怎麼回事?”
謝珺調整了一下緒,苦笑道:“陛下常說,小夫妻之間的事,外人不要摻和,只會越攪越。何況我們都是阿霽的至親,若要評理自然有失公允,你們有什麼矛盾還是自己去解決吧!也沒告狀,只是鞍馬勞頓半日,回來沒見著你有些失落,就進宮吃了個便飯。”
阿霽忍住沒問有關和離的事,起告辭,匆匆趕往永安宮,結果并未見著崔遲,反被母親雍王妃拉著閑話家常。
再三追問之下,雍王妃才支支吾吾道:“阿霽早起去散步,也不知道去哪兒轉悠了,我已經人去找了,安徐,你別急,咱們再等等。”
他如今多走兩步就喊心慌氣短,出汗難,能坐著絕不站著,怎麼可能頂著中午的日頭的去散步?
“我去找找。”心頭火起,臉也不由變了。
雍王妃神有些張,忙命人攔住道:“安徐,你且等等,宮里這麼大的地方,你上哪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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