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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城北邊的廢棄偏殿里,侍監余照恩抱袖立在屏風前。
屏風后的黑檀木長桌上,黑發的年輕人懶洋洋地坐著,隨意拋著一枚銅錢,以六爻之法卜算吉兇。
“最近卦象真有意思。”他低著頭看卦象,“似乎是我理解錯了。本來要借岐王之手刺殺太子,如今變了借太子之手推倒岐王。”
“不過沒所謂了,反正都一樣。”他笑起來,“無非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罷了。”
“岐王黨一倒,不人會轉而支持太子,不過也會有相當的人選擇觀。”余公公低沉道,“殿下,你要把握住這個時機,拉攏有用之人。”
“我明白。”三皇子謝寬展開雙臂,了個懶腰,“扮豬扮了這麼多年,真是無聊得要瘋了。”
“按照我們的約定,北司全力相助殿下,殿下也當回以報答。”余公公緩聲道,“眼下有一急事,正須殿下出手。”
“何事?”謝寬抬頭看他。
“老臣有一個不爭氣的學生,如今在淮州擔任刺史。”余公公緩緩回答,“他有一些見不得人的貨,需要走漕運從長安到淮州。”
“明白。”謝寬拍了拍手,“我即刻準備,抓打通朝上的關節,并遣江湖人手一路相護。”
他把銅錢“啪”地拍在桌上,徐徐起走出屏風,滿懷期待地笑著。
“……我這個‘白頭老翁’,倒是很好奇那位‘柳老先生’是否又會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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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影,燭搖曳。
東宮西廂殿里,坐在一座銅鏡前,卸去滿頭金簪步搖。
青流淌一地,襯得鏡中人的雪白,絳明艷,細眉若黛墨一筆勾,筆意流暢又婉約。佳人全然不施黛,已如朝霞映雪。
從灞上歸來時,已是月落九天。謝無恙睡醒以后,自稱有事去見溫親王,留了在西廂殿,而后獨自轉出殿門了。
捧起臉,對鏡發呆,有些無聊。
一扇窗倏地打開,晚風拂一縷青。
一個竹筒子“啪”一聲落進來,骨碌碌滾到的足邊。
無聲地勾了勾角,俯下拾起那個竹筒子,以指尖撥開木小塞,取出一張皺皺的輕薄桑皮紙,就著燭在案上鋪展開來。
紙上的字跡近乎潦草難辨,“燈會見。”
背面一筆一畫寫道,“出去玩。”
漫不經心又鄭重其事,是那個人的風格。
“你這家伙麻不麻煩。”小聲哼了聲,又輕輕笑一下,“果真是笨蛋一樣。”
將墨染般的長發堆起在頭頂,出一截白皙修長的脖頸。為自己綰了一個松散的髻,在髻上簪了一枚紅玉簪,襯出一張明艷姣好的臉,映著燭仿佛醉酒般微紅。
換了一緋箭,系上一雪白帛帶,扎起纖細的腰肢,像是民間在燈節出游那樣,打扮得隨又靈,恍若一只輕靈的蝶。
然后推開窗,輕快地翻出宮墻,踏著盈盈月去見那個人。
城西安福門下,五萬盞燈結二十丈燈,簇一株燦爛花樹。燈上綴以錦綺,飾以金玉,微風一至,瑯瑯作響,鏘然韻。
十數里花滿路,燈火耀地,鼓樂喧天,竹如沸。
漫天繁星下,抱起滿懷的裾,乘著明亮的燈火,踩過月瀲滟的長路。
那個人站在花樹下等,燦爛的燭漫卷,落滿了他一,勾勒出一道淡金的頎長影。
朝他走去。
他在燈火里轉。
第86章 燈會
◎去玩。◎
晚風吹得袂翩躚, 流水般的人涌。
無數搖曳的燭里,兩人在燈火中對視。
旋即踮起腳尖,輕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他笑了一聲, “江小滿, 你打我干什麼?”
“大晚上還跑出來玩, ”低低哼道,“實在是極為過分。”
“今年最后一場燈會了,約你出來一起看看。”他解釋道,“錯過了就沒有了。”
“你可以明年約我。”認真道, “反正每年燈會都差不多。”
“明年就不約你了。”他答得漫不經心, “不是說了我要去旅行嗎?我打算年末走。”
“不留下來看一場雪麼?”低低地問。
“不看了。”他笑了下, “想去暖和一點的地方。”
沒有回答。他仰起頭,著遠方華燈。燭火落進他的眼瞳,影起落,縹緲不定。
“不說這個。”
他笑著搖頭, “走吧江小滿, 我帶你去玩。”
他變戲法似的出一個紙糊臉譜, “啪”地往的臉上一蓋。
捂住腦袋, 他輕輕笑著,轉到的后,低頭為系上面的兩條帶子。他的手指靈巧, 穿過的發間, 輕快地打了一個結,順手替綰了一個漂亮的發髻。
“江小滿,你簪發的手法真糟糕。”他低笑一聲, 給自己也戴上一個臉譜。
“祝子安, 對師姐說話最好注意點。”有些不滿, 忽地被他一把捉住手腕,拉著在人群里來去。
“勞煩,”他帶著停在一個投壺攤子前,彎遞了一小袋碎銀給看攤的小子,“來一打箭。”
“好咧!”捧著銀子,小立即笑逐開,蹦跳著抱來一大把投壺用的無頭箭矢,躬塞到姜葵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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