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唯一從來都不懼怕死亡。

如今害怕。

怕的是萬一走了，盛世承不起。

舍不得他傷心痛苦。

-

古醫生來得匆忙。

提前出關，連夜搭乘飛機回到榕城。老頭兒年紀大了，這樣折騰也有點經不起。趕到醫院的時候皮都有點發白，溫年華連忙給他服了顆藥。

喻唯一掐準了古醫生來的時間。

在對方進病房前，讓盛世去買桂花糕了。此刻，偌大的客廳裏隻有喻唯一、古醫生和溫年華三人。

老人沉下心來認真把脈。

從古醫生接手喻唯一病起，他為把脈的次數不於二十次，沒一次臉像這次這樣凝重。

是脈就足足花了十來分鍾，來回把了幾次。

古醫生將手從喻唯一手腕上挪開，注視著老人複雜的神，喻唯一心裏有了數，坦然直言道：“古醫生，我還能活到明年一月嗎？”

今天是11月2號。

明年1月8號是盛世的生日，上一次陪他慶生他很開心，還想再陪他過一個生日。

“盛太太……”

“沒事，您可以直說。”

古醫生抿了抿略幹涸的，老人皺眉頭，“從脈象上來看是敗脈的先兆，元氣衰竭，胃氣已敗。來的路上年華已經將您意外傷的事與我說了，隻能說……您命相不好。”

自古紅多薄命。

真的很可惜。

後麵這些話古醫生沒有說，喻唯一猜到了。麵平靜，溫聲說：“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看起來臉紅潤一些，活到明年一月份嗎？”

“中藥配合針灸，是可以掩蓋病氣的。”古醫生停了一下，看著對麵年紀尚輕的孩，不忍道：“這樣做的話，臨終那幾天可能會特別痛苦。”

“那就針灸吧。”喻唯一說。

古醫生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好的盛太太，我回去後幫您配藥。”

喻唯一住他，“還有一件事需要勞煩您。”

-

盛世買了桂花糕回來是半小時後。

他推開病房的門，就看見喻唯一和古醫生相對坐在沙發上，老人正在為把脈。男人徑直走過去，在喻唯一旁坐下。

等待了兩三分鍾，古醫生挪開手，盛世即刻詢問：“唯一的怎麽樣了？”

得到師傅的示意，溫年華走上前收好把脈的工。古醫生和悅道：“盛先生您不用擔心，盛太太脈象平穩有力，沒有太大的問題。”

“年華給我看了盛太太住院期間的病曆，盛太太是遭遇刀傷失過多才導致氣不佳。加上每天還需要輸，人就顯出了不病態。”

“等腹部的傷愈合得差不多了，出院回家休養。我這邊再抓一些中藥，配合針灸療法，盛太太各方麵都會逐漸轉好的。”

盛世手上還提著裝有桂花糕的盒子。

他太急切了。

東西都沒來得及放。

喻唯一將盒子從他手裏拿過來，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指，“我沒有騙你吧，我就說我覺自己的還不錯，不會有大問題的。現在古醫生親口說了，你該相信了吧？”

古醫生是盛家常駐的中醫。

目前已是百歲高齡。

不止盛老夫人，盛家三代古醫生都問診過，他的醫不用質疑，人品也是。

盛世摟著喻唯一，又問：“針灸是多久一次？”

古醫生：“一周三次。”

盛世點頭：“勞煩您連夜趕來榕城，我讓人送您回醫館。”

“不麻煩您了盛先生，年華送我回去就好。”古醫生起了，溫年華提著醫藥箱扶著他，離開了病房。

走廊上。

溫年華跟在他後，隻見老人眉心蹙，不知道在想什麽，“師傅？”

“很奇怪。”古醫生冥想了許久，自言自語呢喃：“半年的心療養，盛太太的明明好了很多。即便到外部創傷，也不該病弱到如此程度，到底是哪一個地方出現了差錯？”

“我的藥用的都沒有問題，盛太太也很配合地吃藥問診，飲食方麵也都仔細小心。按理說再養半年就能恢複到正常人的狀態，怎麽被刺了一刀就這樣了？”

“難道是我老了醫不了嗎？當歸三錢，決明子二倆……”

電梯開了。

溫年華扶著古醫生走進去，一路上老人還沉浸在自己的意識裏，不停地念叨著給喻唯一開過的中藥藥方，在尋找他所謂的差錯。

找來找去，怎麽都找不到失誤。

-

今年榕城的冬天來得早。

十一月中旬就開始刮寒冷的北風了。

喻唯一出院三天了，腹部的刀傷已經逐漸愈合。盛世坐在床邊，細心給好外塗的膏藥，隨後將從床上抱了下來，穿好拖鞋後牽著的手去浴室洗漱。

洗臉、刷牙。

站在盥洗池的鏡子前，他給梳頭發。

隨後兩人才下樓去餐廳。

喻唯一的胃口還是不太好，小米粥隻能吃下半碗。不過最近臉紅潤了不，看著有了神。

“要多吃點東西，傷住院至今，瘦了起碼六斤。”

他一邊說，一邊將剝好的蛋遞給。

喻唯一接了過來，笑著和他：“古醫生新開的中藥苦，還需要時間去適應。等適應好了，就能多吃點飯胖回來。”

“八點半啦，趕吃完早餐出門，許特助還在林蔭道上等著呢，上班要遲到了。”

“遲點沒太大關係，沒人扣我工資。”

“大老板底氣很足很囂張啊。”喻唯一學著他的樣子，挑挑眉。

盛世了一下的鼻子，寵溺道：“不要學我說話。”

喻唯一抬下：“哼哼。”

早餐後。

喻唯一送盛世出門上班，站在院子門口，笑著目送那輛黑的古斯特走遠，消失在道路盡頭。

看不見車影了，人臉上的笑容才慢慢收起來。

轉回了別墅。

去了二樓主臥。

跟平常一樣，盛世去公司上班，喻唯一就坐在書桌前，拿出信紙和筆開始寫東西。

“……”

“扣扣——”

孫嫂敲門進屋。

臨近中午，婦人煮了一杯養生花茶過來，擺在書桌邊。偏頭，就看見喻唯一筆下娟秀的字。

小姐在寫信。

從上個月底在醫院被古醫生問診後，小姐每天都會趁著姑爺不在的時候寫信。

這一封信的標題是：#致我最的你#

第一行字是：“今天是阿世四十五歲的生日，有沒有吃蛋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