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是理完公務和同僚在此歇息品茗,畢竟他們選擇的地點是茶肆,而不是酒館,也算文人雅士的常聚之地。
是以沒說離開,只在原地等著。
一盞茶后,待在馬車中的果然見到了下樓的人。
謝洵前面站著許久未見的兩個人——
正是江丞相與宣寧侯。
不知他們在樓上談了什麼事,江丞相喜上眉梢,還頗為賞識地拍了拍謝洵的肩。
然而下一刻他很快背過去,元妤儀看不清他的神,只能看到謝侯爺神僵一瞬,旋即又沖著江丞相點頭哈腰。
謝洵自始至終像是游離在二人之外的存在。
他姿頎長拔,是一節新竹,立在皎白月下,宛如不沾凡塵的謫仙。
江丞相的話雖是對著謝侯爺說,可眼神卻地盯著一旁的謝洵,又含笑問他幾句話。
而這對話的容,元妤儀同樣不知。
只能看見謝洵頷首點頭,神平靜毫無波瀾,但他們與江相早已勢如水火,不死不休,怎麼可能高高興興地來喝茶?
自從謝洵朝,嶄頭角,鋒芒畢后,以宣寧侯為首的謝家便大有與這個兒子劃清界限的勢頭,現在卻又再次會面?
諸多看似不可能的矛盾在元妤儀面前上演,心頭的不安愈演愈烈,甚至閃過一不該有的質疑。
此為結黨營私。
告訴不該這樣想,或許謝洵是有苦衷的;可理智卻告訴“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引著不斷考慮最壞的方面,并催促找后路。
許久未曾會過的焦灼涌上腦海,元妤儀不愿再看那三人其樂融融的場景,收回目時又看見墊上的食盒和卷宗,只覺得眼睛被刺得生疼。
一片真心,原來是個笑話。
“回府。”果斷下令。
紺云自然也看見了駙馬和人會談的場景,但沒注意其余兩人的臉,輕聲詢問,“公主,咱們不等駙馬了嗎?”
元妤儀闔上眼眸,“不等,速回。”
就在馬車離去的那一剎那,遠的青年同樣心靈應似的往這邊巷口了一眼。
但只是匆匆一眼,他便又被江丞相不耐煩的問題牽扯住。
“小謝侍郎,你要換的可是百年清名、丹史留青,而我不過要一條命作代,你我各取所需,這還有什麼可猶豫的,何況本來就該如此,不是嗎?”
良久,謝洵才輕笑一聲,眸如深潭沉寂,映著皎潔月,淡聲道:“好啊。”
—
駙馬是在一刻鐘后回的公主府。
鎏華院中是一如往常的寂靜,可不知是不是夜間起風,謝洵卻總覺得手指冰涼。
青年站在廊下,看著燈盞猶亮的臥房,卻久久邁不出靠近的步伐。
不知過了多久,屋中的燭火卻一直燃著,像是在執拗地等人。
謝洵推開門,間未燃燈,已經用屏風隔開,只能瞥見珠簾后的似乎已經睡著了。
他作放輕,不想再擾元妤儀清眠,替吹熄燈便要關門離開。
然而燈盞剛滅,珠簾后卻響起清醒的聲音,“你去哪兒?”
謝洵頓住腳步,溫聲同解釋,“我以為你睡著了,正要去書房。”
元妤儀似乎將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傳出來的聲音很輕,“我有些害怕,睡不著。”
聞言,謝洵的眉間染上一抹擔憂,抬步走過去,忽然想到自己剛從外面回來,袍上還沾了氣,于是又將外衫掛在架上,這才坐在床邊。
元妤儀從錦被里出腦袋,起坐起,靠著后的引枕看著眼前沉靜溫和的青年。
駙馬就是這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
從前靖公主覺得這是好事,可是現在連自己也說不清了。
“怎麼害怕?”
謝洵握住過來的手,卻發現的指尖同樣冰涼一片,只好用掌心替捂著。
屋里的燈盞已經熄了,月亮西沉,雖皎白可在此刻卻只能灑在屏風外的外間,臥房這邊只能有幾點亮,連人的模樣都看不清。
是以元妤儀撒謊也能面不改。
“等你回家時做了個噩夢,夢見你對我好都是裝出來的假象,從一開始親便是如此,世家想要穩固百年聲,朝中員想要手握重權,于是你了被推出來安在我邊的棋子,竊取信任,只為顛覆現有的一切,令我國破家亡。”
的聲音平穩,卻略顯急促,謝洵能到掌心中的冰冷手指在微微抖。
元妤儀總結道:“最后,你殺了我。”
四周流的空氣仿佛瞬間凝滯。
謝洵一怔,眼底閃過一郁,他否定得毫不猶豫,“夢都是反的,我絕不可能殺你,也不會讓你陷如此境地。”
元妤儀方才說完那些話,嗓子有些喑啞,反問道:“怎麼辦,夢太真了。”
結黨營私,搖國祚,何嘗不是將這個皇族公主上殉國死路?
下一刻,青年緩緩靠近,了的肩膀,安道:“再真也是夢,別怕。”
元妤儀眼睫低垂,眼眶微熱。
甚至有一種沖,現在就把今晚見到的所有事都一鼓作氣說出來,質問謝洵為何要這樣做,為何要這麼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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