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太醫頓了下，知道接下來的話許是關系到各宮爭斗，難免有些力，著頭皮續道：“發現在紫蘇里頭混了一些半夏藥料。梅妍姑娘說，許是取藥的時候曾不小心弄散了藥材，以致半夏混了進去給小公主誤食了。但半夏本并無毒害，是祛化痰降逆止嘔之，原不該引至小公主泄吐不止。微臣便提議瞧一瞧那包半夏……”

夏賢妃道：“皇上，正如韓太醫所言，妾親眼瞧著太醫驗視那包半夏，太醫說，半夏藥料被浸過至寒的冰蟾。”

韓太醫道：“正是。皇上知道的，蟾本是熱辛麻有毒之，用于藥中只得許，過量則傷損本元，那冰蟾更是至寒之地方存，與蟾藥有異，是至寒至毒之。因小公主的藥中只是沾染了許，所以才引至泄吐而未傷命，但小公主年虛，風寒未愈，誤服此，只怕需長期調理才可復原。”

韓太醫說完，就垂頭候立在地，夏賢妃點那后立著的宮人道：“梅妍，你說，這有毒的半夏是從哪兒來的？”

梅妍是徐嬪邊從前的二等宮人，紅錦去后，徐嬪就擢拔上來做了宮中掌事，梅妍當即跪了下去，咬著牙猶豫再三，方道：“回皇上，賢妃娘娘，奴婢不敢欺瞞，這味半夏，是下午謹嬪娘娘宮里頭送過來的。給小公主煎藥的時候，恰巧捧藥進來的小太監沒注意撞了奴婢，這才將這半夏弄散了，不小心混進了小公主的藥缽里。”

夏賢妃正道：“此事關系到謹嬪，梅妍你再好好想想，這半夏不是徐嬪庫房里頭原有的？”

梅妍斬釘截鐵：“確實是謹嬪人送的。除上回太醫院給小公主開的幾味藥外，我們再沒領過旁的藥材。藥不比旁的，需得經由宮里頭記錄過才能送到娘娘們手上，尋常除了太醫院，本再沒旁的路子可以弄到藥。我們娘娘沒有親眷，也從來沒人從外頭進獻這些東西進來。若是賢妃娘娘不信，大可查驗我們宮里頭收取藥材的記錄。”

夏賢妃點點頭：“本宮已經人查驗過，確實沒有記錄。皇上，事關系到謹嬪，不如問一問……”

趙譽笑了下，擺手道：“不必了。”

趙譽一手把玩著手里頭的茶盞，漫不經心地道：“徐嬪，朕問你幾句。”

徐嬪止住了哭泣，淚意朦朦地仰趙譽：“皇上您只管問，妾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趙譽點點頭：“這便好。依你瞧，今天雪兒損，是那有毒的半夏所致？”

徐嬪茫然地看了看太醫，又看了看趙譽：“皇上，適才太醫已經說得很清楚。這些事妾不懂的，妾見雪兒苦，只是忍不住心痛哭泣，旁的事，妾當真不明白。”

徐嬪睜大淚眼又看向福姐兒：“謹嬪，不是我想與你過不去，今天的事我相信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唉，算我的雪兒倒霉罷了……”

福姐兒聞言一笑：“徐嬪姐姐說的是，我自然不是故意的。”

夏賢妃道：“謹嬪，這味藥你自己可曾用過？不經看驗就拿來送人，還被小公主誤食了，幸好沒有傷及命，否則……你良心何安？”

福姐兒未及答話，就聽趙譽冷笑一聲，“依徐嬪看，朕當如何置這送藥之人？”

徐嬪含淚搖頭：“皇上，妾……妾不想因為我們母攪得宮中不得安寧，今兒還是謹嬪的生辰，依妾看，這事……算了、算了吧！”

趙譽臉陡然一沉，將手中茶盞扣在幾上摔得碎：“算了？有人危及朕的公主，你說朕算了？半夏有毒？在半夏中做手腳的人心腸何其毒？朕如何能這種人安然立于宮中，甚至酣睡于朕之榻旁？”

屋中人都跪了下來，夏賢妃膝行上前道：“皇上，是妾治理后宮不力，今日發生這等惡事，妾難辭其咎，請皇上降罪！”

福姐兒掙扎著想起同眾人一塊兒跪下，被趙譽牢牢按在邊不許彈，趙譽盯著徐嬪道：“來人！”

黃德飛在門前做個“請”的姿勢，徐漢橋挎著腰刀走了進來，聽趙譽在上首道：“搜查集芳閣側殿，找出未用盡的冰蟾！”

徐嬪瞪大了眼睛，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那梅妍失聲道：“皇上！皇上！是謹嬪有意陷害我們娘娘和公主，怎麼您卻疑心……”

話未說完，夏賢妃回頭厲聲喝道：“沒人問你，哪有你一個奴婢說話的余地？目無君上前失儀，來人，把梅妍拉下去！重罰！”

梅妍不可思議地道：“娘娘，奴婢……奴婢……”

沒機會說完余下的話，夏賢妃帶來的兩個壯嬤嬤已過來捂住的把拖了下去。

徐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錯，趙譽人搜的宮？

徐嬪眼淚不絕地垂落，仰頭看著趙譽道：“皇上？皇上，是不是……是不是妾做錯了什麼？”

趙譽垂眸笑了下，手里握著福姐兒細白纖長的指頭，像著什麼珍寶一般，作溫而和緩。

趙譽輕蔑地道：“徐嬪，你可知，今日送到你宮里的藥，是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