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姿和俞忌言決定重新辦一次婚禮。
時間定在了他們賭約到期的日子,地點選在了茶園。
隔年的5月16日,已是半年後。
春日,剛好是采茶季,綿延的茶園翠綠鮮亮,在天然景的烘托下,婚禮現場像是大自然賦予的莫奈花園。
屋外是長輩們在待客。
屋則是另一番景象。
二層盡頭的房間被改了婚房,在走廊裏,都能聽到屋裏高喊的起哄聲。
是在找婚鞋。
許姿坐在紅的喜被上,上的婚紗是俞婉荷設計的,是偏中國風的魚尾款,潔淨的綢緞上沒有任何的裝飾,隻有連接領口的薄紗上,錯落有致的釘上了一些珍珠花朵,頭紗垂落在背後。
抱著捧花,看著被大家戲弄的俞忌言。
很難才能整蠱一次老板,聞爾在費駿的慫恿下,一起從俞忌言上“撈錢”。
玩得相當盡興。
“舅舅,你怎麽這麽笨啊。”費駿簡直是氣氛王,吵死了,他拍了拍俞忌言的胳膊,“給三個紅包,我再給你一點提示。”
俞忌言的西服同樣是高級定製,是他喜歡的黑絨款,帶些燕尾設計,頗有幾分貴公子的氣息。
沒轍,誰讓他找不到婚鞋呢,他又塞給了費駿三個紅包,費駿了,像是掙出了一個月工資的興,又給了點提示:“你們第一次的地方。”
Wow——
一屋子的人一致的發出驚呼。
俞忌言眼神冷下,先是看了看費駿,而後又看向了許姿,不顧儀態,朝他做了個調皮的鬼臉。他在思索,這個“第一次”一定不是那層意思。
腦子在飛速運轉。
忽然,他的思緒定格在某一幀上。
他推開臺的木門,視線朝地上繞了一圈,屋裏的人都在張是否能功。他在稀疏的花影裏,看到了類似珍珠的發,彎下腰,在花盆後撿了起來。
許姿滿意的笑了笑。
這屋裏沒有費駿還真鬧不起來:“舅舅你可總算找到了,快給我舅媽穿上。”
“跪下。”
“像王子那樣。”
靠在牆邊的朱賢宇,帶著懶勁在起哄:“俞總,快跪,做我們許老板一輩子的下臣。”
隻有他們開了場,旁邊的人才敢起哄。
“跪……”
“快跪……”
不用這些人的起哄,俞忌言自然也會下跪,早在十年前,他就願意做許姿的下臣。
他單膝跪地,抬起的左腳,皮細,他緩緩將高跟鞋套進了的腳中,白的綢緞上,鑲嵌了一圈細小致的鑽石和珍珠。
他抬眸,與視線合,彼此深深對視而笑。
站起後,俞忌言出手掌,許姿很自然地鉤住了他的手,挽著他一起走出了婚房。
費駿是今天的流程負責人,也是司儀,忙前忙後,他唰一下衝下樓,去準備接下來的婚禮。
在沒開場前,許姿和俞忌言在一樓等待。
找婚鞋的環節結束後,都陸續去了戶外。
見許姿被親戚圍在一起,靳佳雲沒好打攪,去了一頭的洗手間。
想起許姿在問自己要不要做伴娘時,下意識的問出口了那句“伴郎是誰”。
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擔心。
直到,許姿說,是俞忌言的助理聞爾時,豁然同意了。
幹了手,補了補妝,走了出去。
別墅一樓的洗手間剛好能通向戶外,門敞開著,一陣風吹進來時,卷進來了一些細細的塵,不小心飄了眼睛裏。
沒辦法走路,靠在牆邊,使勁閉眼,想通過眼淚讓灰塵流出來。
“需要幫忙嗎?”是帶著些磁的低沉嗓音。
無法睜開眼的靳佳雲,隻聽聲音也知道是誰,不是扭的人,點頭嗯道。
穿著黑西服的男人,朝走近了一些,材太高大,罩住了一半的亮,他小心翼翼地掰開的眼皮,輕輕地吹氣,疼得眨著眼。
“別,堅持會。”聲音與作同樣的溫。
一會兒後,灰塵順著眼淚流了出去。
靳佳雲終於能舒服的睜開眼,在看到眼前的男人時,從容地微笑:“謝謝。”
朱賢宇往後退了一步。
留出了得的空間。
見靳佳雲想走,他沉下聲,像是久違後的招呼:“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並不拘謹。
倆人又視線集了一會兒,朱賢宇沒有多說其他的事,而是指著外麵說:“一起出去?”
靳佳雲點點頭:“好。”
婚禮場地在湖邊,是一副森林綠的油畫,白的椅子上係著白的帶,座位上的伴手禮是一盒請葡萄牙甜點大師特意定製的巧克力糖果,以及一套Tiffany的首飾,和CARRIEREFRERES的大西洋雪鬆味香薰禮盒。
兩位老板結婚,出手自然闊氣。
婚禮的時間定在了14時30分。
因為這是俞忌言十年前,第一次在湖邊遇見許姿的時間,這個時間,早已刻進他心底。
所有人都落座後,費駿拿著話筒,站在綢緞飄逸的白的婚禮背景板前,按著流程簡單的發言。他這種喜歡熱鬧的人,連發言也隨灑,他衝著樹林後麵的新人,大喊:
“舅舅快把我舅媽牽過來。”
音樂在這一刻緩緩響起。
是俞婉荷負責找的響樂隊,他們穿著禮服,坐在草地的椅子上,奏響的是暮之城的,《AThousandYears》。
這是許姿最喜歡看的電影,幻想的婚禮,就是挽著的人,走在花園般的婚禮現場,一起穿過親朋好友間,去他們投來的祝福目。
其實孩子的白日夢就是這麽簡單,隻需要給製造出無數紅的泡泡,們就願意沉浸在最夢幻的幻境裏。
幸運的是,有人替實現了。
許姿略過了父親的環節,因為不想在婚禮上崩潰哭出聲。於是,挽著俞忌言的手,一起從樹後,緩緩地往前走。
小提琴、大提琴,悠揚婉轉的穿過樹梢,穿過雲層,跳躍在盈盈的湖麵。
路不長,但他們走了許久。
一年前,他們是形同陌路的兩個人,那場被迫舉行的婚禮,雖然布置隆重,但許姿臉上沒有一的笑容,甚至是冷漠的敵意。
但此時,笑靨如花,雙眼裏像閃爍著細碎又明亮的星辰,魚尾婚紗拖在草地上,頭紗輕揚,優雅得像一條從湖裏浮出的人魚。
背景板被豔的花束簇擁,全是從荷蘭空運而來,想要怎麽許姿,俞忌言都願意。
他們站在鮮花前,鑽戒已經戴了手上。
補辦這場婚禮,更多的意義是,俞忌言想實現許姿的夢中幻鏡,讓為話裏的公主。以及,將那些藏在心中的書,念給聽。
書其實藏在了蕭姨的老房裏,但俞忌言沒有重新翻開,因為每一封,他都悄悄背誦於心。
俞忌言挑了最想念的一封,他托著許姿的手,深的對,緩聲念去:“姿姿,十年前,我給你寫了六十封書,與其說是書,不如說是我的日記。不想將那些念給你聽,是因為,那是我狀態最差的一段日子,而你經常和我說,讓我往前看,不要回頭,所以,就讓它們隨風而逝吧。”
聽到這裏,許姿已經落了淚,點頭默許。
隨後,俞忌言從口袋裏取出一封信,翻開紙張,他看著被照得反的行行字,念了起來:“這封書,寫於昨夜,在茶園的小木屋裏。抱歉,沒能以一種對的方式,與你書寫我們故事的開頭。我在裏不是一個勇者,我學不會正確的表達自己的意。我的確是一個擅長做贏家的人,但和你打賭,是我最沒有自信的一次,甚至做好了,此時今日與你分別的心理準備。”
俞忌言緩緩抬起頭,又一次握住了許姿的手,眼中閃著淚澤,“在倫敦看日落的那晚,我看到了你的脆弱,看到你在流淚,我很想擁抱你,可後來一想,原來隻有我認識你,你從不認識我,我收回了邁出去的腳步。所以,我在推車上,寫上了那句:andthesunlightclaspstheearth,Andthemoonbeamskissthesea;Whatareallthesekissingsworth,Ifthoukissnotme。”
他又用中文念了一遍,眼淚已經滾落到角邊:“日擁抱地球,月親吻海洋,但這些親吻又有何用,若你親吻的不是我。所以,那次看著你離開的背影,我默默做了一個決定,我發誓,我一定要娶你,無論用什麽方式,因為,我不僅不想再和你做陌生人,還想做你最親近的人。”
是他骨子裏熱烈的強勢。
許姿赫然驚住,眼淚垂在臉頰上,心不已。
俞忌言哽咽了一番,顧不上去眼角的淚,單膝下跪,像王子一般親吻著公主的手背,嚨微的問去:“姿姿,以後,讓我每天都擁抱你,每天都親吻你,好不好?”
許姿泣到手在抖,妝容早已哭花,但是幸福的,笑著點頭:“好。”
=湖麵的漣漪波浮在淺草間、花束裏,這對新人擁吻在一起,接著所有人最誠摯的祝福。
第一排的長輩都哭了。
坐在第二排靠湖邊位置的靳佳雲,自然也喜極而泣。許姿是最好的朋友,這樣的喜悅仿佛勝過自己得到幸福。
許姿就是一個住在城堡裏的公主,就該被王子捧在手心裏,在那個看不到黑暗的話世界裏,被俞忌言好好的著,無憂無慮的。
忽然,一隻手到了靳佳雲的眼底,是朱賢宇:“一下。”
靳佳雲接過了紙巾,卻沒有看人。
隻是,不知過了多久,還是那個悉的聲音,傳了的耳畔裏:“你會羨慕嗎?”
蟬鳴聲聲,響樂還在繼續演奏。
可這是一句,得不到回應的問題。一場婚禮結束,也已是夜裏。
許姿和俞忌言在茶園的婚房裏過夜。
先洗漱好的許姿躺在臺的藤椅上,最喜歡春夜,風不涼也不熱,茶園靜謐無聲,有一種空靈的愜意,還能聞到淡淡的花香,舒服到,躺著躺著,閉上了雙眼。
月輕拂在這張雪白的麵頰上。
靜下來的,像沉睡的白蓮。
睡得不算沉,所以知到了俞忌言走近的腳步聲,隻是沒有睜開眼,知道,自己一定會獲得一個吻。
果然,溫熱的覆了下來。
而後,換了一個姿勢,和俞忌言在了藤椅裏,很喜歡這樣撒般塞在他的膛裏。
他著散著清香的發,問:“那次,你也是裝睡?”
手指在他的上好玩般的畫圈,許姿懶懶的說:“嗯。”
那是兩年前,他們辦完婚禮的第二天,來茶園見長輩,也是第一次,他們被迫睡在同一個屋子裏。
許姿鬧脾氣,寧可睡在臺的藤椅上,也不願意回房,隻是想較勁,沒想到真睡著了。
不知長夜過去了多久,在半睡半醒間,有人將上的棉被往脖間拉了拉,男人上的熱氣慢慢下移,覆向了的。
吻,不長,很短暫。
但察覺到了他的在抖。
而此時,藤椅上纏綿的吻,不再用,不用小心翼翼,也不帶任何強迫質。
投在吻裏的俞忌言,將雪萊的詩改了改,在心底反複念給許姿聽。
“日擁抱地球,月親吻海洋,而這些親吻又有何用,都不比過我和你的任何一次擁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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