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10

無論如何，這趟西北之旅，除了某名又與堯太尉再續了孽緣乃是沒有料到的劫數外，玉珠其它的目的均已經達到。除了略略修補了與蕭家，，又一舉解決了玉料與金料的供應。

可算是無留下什麼憾了。

臨出發的時候，蕭家也派人過來了。

王夫人這次對待玉珠照比著先前可以說是收斂改變了許多。

倒不是深刻醒悟了自己對待玉珠的錯，而是深知玉珠邊的那位太尉的階位能耐，那是個拈一手指，便讓自己的兒子生死不得的大人。

這種發自心的懼畏，竟比蕭老爺尖酸的嘲諷來得有效許多，讓王夫人在昔日養的面前重拾了為人母的謙和厚道，只殷切地著玉珠的手，讓想著自己五姐的婚事，若是能蕭珍兒嫁到京城裡，也好與這個做妹妹的有個照應，互相做個良伴。

玉珠笑著應下，不痕跡地掙開了王夫人的手掌。

相比之下，蕭老爺倒是直截了當了許多，待王夫人不注意時，照實對玉珠說，已經在西北鎮裡尋了一戶鄉紳，對方新近喪偶，家道殷實，為人老實，倒也很配老五的一筋。

至於王夫人所言，只當時夢話便好，雖然他的這個五兒著實伶俐可，但就不要這樣可得不自知的人才進京給這個未來的太尉夫人丟臉了。

玉珠也不好接了養父的話，只是被他逗得噗嗤笑了出來，同時又備下了一分厚重的錢銀，給了行館的管事，準備五姐婚時，一併給了蕭家做賀禮。

可是西北事畢，京城卻是風雲暗湧。

當行館的馬車集結完畢，便浩浩地向京城出發。玉珠心知這一路上舟車勞頓倒了短暫了休息。因為到了京城之後，不論是雲慈庵的大佛，還是二姐在宮中的安危，還有與那范青雲賊子的暗鬥，都是費心而又不可行錯半步之事。

當玉珠從馬車裡探出頭回西北時，還未離得太遠，便已經升出了「明月何時照我還」的悵惘之。

可是無論心多麼不舍，卻依然要往前行進。當依依不捨地收回了目時，便看到在車隊前方策馬前行的那個男人。

他正與副將一路車馬疾行，看上去鮮怒馬，意氣風發。

玉珠了一會他健碩的背影，倒是略略平復心的起伏。重新坐回馬車中，閉眼休息。

因為知道恐怕回了京城，便難有這等悠哉休閒的時了。

太尉率歸來的消息，早早便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此番戰果斐然，失去了長達百年的故土一遭重新收回，裡的傳奇驚險足夠街口的說書人編撰演繹個三年五載。

能過匹配這顯赫戰功的，自然是六禮中「大師之禮」！

奏響軍樂的樂師們總全國各地召集足有千人，日日在京郊校場吹奏笙簫演習著。用來進獻披掛在將士上的紅綢在各地的織坊裡也在日夜不停地紡織著。京城裡的店鋪商家也紛紛如過年一般掛起了紅燈。就連京城近郊的道，也重新鋪墊了將近一百里的新土……

當到達距離京城不遠的郊縣時，堯暮野一行車馬便停了下來，單等大部隊趕到，再披掛上洗去征塵，重新亮的戰甲，只待京城中門，迎接君民同賀的「大師之禮」。

可是先于皇帝迎接特使趕到的，卻是堯府的車馬——堯夫人帶著堯小姐先行趕到了郊縣，迎接大戰歸來的兒子。

雖然許久不見，但是堯夫人豔不減分毫，即使是較遠的車程，依然梳攏著端莊典雅的高鬢，長擺未見毫褶皺。

當從馬車上下來時，堯暮野帶著袁玉珠出來恭迎母親。

堯夫人抬頭看見了兒子一早便申明不要的未婚妻又站在了他的旁。倒是愣了一下，面容緻的妝容抖了又抖。

太瞭解自己的兒子了。在世家子弟裡也是個頭等要臉面的。當初取締婚約的話猶在耳邊，出發時，已經形同陌路一般。怎麼去打個仗的功夫，二人又站在了一？這是……

一旁的堯小姐也是有些吃驚地看著哥哥。

不過堯暮野倒很是泰然，請母親暫居驛茶廳座的功夫說道：「玉珠在西北時，患了急病，一人孤苦無人照拂，我見之不忍，便將帶在邊照料……」

玉珠覺得太尉大人的秀遠無邊，永遠領略不及其崇山峻嶺的邊緣。

正待當著夫人的面，要謝過太尉這一路對孤的照料，就此別過時，太尉一個利眼瞪了過來，示意著玉珠莫多言，不然絕對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番不計前嫌照顧病弱前未婚妻的說辭，的確是讓堯夫人挑揀不出什麼錯了。自然也不好直白再開口問詢他二人什麼。

堯夫人恤兒子離家太久，一路上也不得什麼順口的吃食，所以從堯府裡一早就帶了三個大食盒，底層因為加了溫水。所以飯菜都是熱騰騰的。一時擺放了一桌，一家人總算可以圍坐在一，提前吃一吃團圓飯。

只是吃飯的時候，堯暮野將隨他一路而回的白家七白水清也上了飯桌，讓他一起同食。

堯小姐見了白七曬黑了的臉，眼圈都紅了，只擰著手帕含脈脈地看著他。

堯夫人細細的眉心都擰住了，怎麼看不出這般景有蹊蹺？心再次震驚，而兒子明顯是知的，卻跟連招呼都不打就如此先斬後奏，實在是打斷三黑檀木都不解恨！

不過堯暮野卻覺得此地遠離京城，驛站裡閒雜人等也清除乾淨遠比堯府人多雜要好，是個談家事的好地方。

於是便向母親一五一十述說了這一對小兒的私經過。

堯夫人半響不語，只是瞪向兒的目犀利無比，看得堯小姐一陣心虛，只挨著玉珠，低著頭，不停地用筷子夾著面前的拌涼豆往裡送。

只見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好似恨不得立刻消失在飯桌前。

不過白家七倒是抬頭，泰然地面對著堯夫人目的審視。

他此番出塞，還真是經歷了一場磨煉，在軍營裡的生活枯燥，但是這種遠離暖屋錦被的生活，卻讓這個年輕的世家子弟磨礪出了不一樣的男兒擔當，此番他作戰驍勇，太尉已經奏明瞭朝廷，替他代為請功，謀求個一半職，應該不在話下。

堯夫人沉默了一會，將手裡的碗筷一推，淡淡道：「生了你們這一對好兒，註定我這輩子跟天倫之樂無緣，還有什麼瞞著我的事，左右一遭說出來，將我氣死了，去九泉下與你們的父親團聚，也就不再心傷了……」

這話語裡的傷，倒是一旁的玉珠有些不忍。只能推了推挨著自己拼命吃豆子的堯小姐，示意著向母親告罪。

堯小姐回過神來，立刻起跪倒在母親的面前，哽咽著說：「是兒不孝，母親煩憂。」

白家七也趕跪下，向堯夫人表明，自己是真心實意地要迎娶堯小姐為妻的。

堯夫人看都不看他二人，只徑直問道：「你這當哥哥的隻手遮天，想必是安排了剩下的退路，說一說，你是怎麼打算置你妹妹的婚事？」

堯暮野夾了一口炸丸子，愜意地吃了一口後道：「白已經與我商定要解除與妹妹的婚約，剩下的便要看白七的本事了，若他能說自己的母親前來提親，我們堯家自不妨應下，全了他們……」

堯夫人再也忍不住，輕輕一拍桌子道：「然後滿京城的人嚼我堯家的舌？我們堯家的兒無人要了？嫁不了白家帶著侯位的嫡長子，便要嫁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白家子弟？」

此話一出，白七臉憋悶得通紅，可是無奈堯夫人說的是事實，而堯家也的確丟不起這個人！

最後堯夫人對堯暮野道：「你的婚事，自己盡是反反復複胡搞去吧，反正滿京城都知你不是什麼良配！可是你妹妹的婚事，容不得你混世胡來！我這個當母親的還沒死！堯家的後宅也不是你堯暮野叱吒的朝堂！」

這一句話，盡是絕了堯暮野的話，最後只轟攆了他們出去，單是留下了堯小姐和白七。

玉珠從飯堂出來的時候，都忍不住問堯暮野：「太尉這般行事，有些匆忙了吧？」

堯暮野倒是不以為意，一臉輕鬆道：「回京去後我自是事務繁忙，哪裡還有閒工夫去管他們的這些鹹淡事，反正如今那小子也算是有了些獨自撐起門面功勳，我這做哥哥的也算盡職地替姝亭解了不想要的婚約，剩下的路，便要靠他們自己，若是有決心，自是結一對，若是沒有那一份本事，早點散了也好，難道還要我一路保駕護送著他們房不？」

其實堯暮野這番做，還有個說不得的私心，他這次吃回頭草的姿勢有些狼狽，總是要轉移下母親的視線，一時顧及不暇自己罷了。

玉珠被堯暮野這般若無其事的俐落甩手深深折服，只能是再次心替那孱弱的堯家小姐掬一把同之淚。

到了第二日，堯家七被堯夫人轟攆出了驛站，走時臉發灰，可是又帶著絕不放手的決心。

堯家小姐白皙的臉上再次頂起兩個紅桃。在回程的路上賭氣不願跟母親一起回去，只是與玉珠同坐一輛馬車，哽咽地問能不能求一求哥哥代為說清，不要讓母親拆散與七郎？

玉珠歎了一口氣道：「小姐當知你哥哥的為人，他豈是婦人能說的？不過如今你既然要解除了與白家的婚約也是好事，何必整日哀傷，事不是還有轉機嗎？」

這邊馬車裡時不時傳來噎的聲音，前方的馬車裡倒是母子同坐了一輛。

堯夫人此番前來，心另有一件牽掛大事，也懶得再跟兒子興師問罪。只單刀直地問道：「聖上為你舉行大師之禮，你心下意思如何？」

堯暮野知道母親問此話的意思，沉了一會道：「此番大戰前，聖上更改了聖意，與我迎戰之意相左，讓我甚久，現在的皇室楊家，照比百年前他們初江南時的景又是改變了許多……如今世家幾番榮辱沉淪，我們堯家一枝獨秀屹立不倒，卻也不是基沉穩無憂……兒子想規避了大師之禮。不知母親意下如何？」

極至的榮耀，也往往是衰落的拐點。堯暮野此番戰功斐然，遠遠超越了歷代先祖，不能不高瞻遠矚，自己規避了超越人臣者該承的榮。

他的這番話，倒是與堯夫人心中所想不謀而合，點了點頭道：「你這番奉違的苦之計，也是聖上在百面前狠狠栽了跟頭，此番君臣如何修補，便要看你的本事，既然你不想行大師之禮，可有什麼其他的想法？.」

堯暮野心早就有了主意，開口道：「兒子想要率領主將們，前往先帝墓陵，由聖上主持祭禮，告皇族天下。」

堯夫人道：「此番你承襲的封地獎賞，也要多分給族中其他的子弟們，還有其他大族子弟，建有軍功者也要多加褒獎，不可一人獨居奇功，惹來別的世家不滿……」

堯暮野點了點頭，母子在家事上不甚和睦，可在國事上的看法，倒是空前一致。

既然做了決定，堯暮野立刻親手擬寫了奏摺，派人快馬呈送給了聖上。

在奏摺裡，堯暮野倒是收斂了往日的傲慢，謙卑地陳述此番戰役，無數子弟浴沙場，雖然一舉洗刷了國恥，卻也普天下的大魏子民奉獻許多，此番戰後，需要休養生息，實在不宜大肆鋪張慶賀，願陛下恤臣子惶恐的心，取消大師之禮，用皇族祭禮取而代之，告皇家先帝們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