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居胥昨日也離汴了,今日他并不如從前一樣,同嚴太師一起治學,偌大的城,只有個還不會說話的弟弟陪著他。雖然東宮里亦有自小就將他照拂長大的娘,和一些年歲尚小的黃門和太監們,但慕玨還是迫切地想見到自己的母后和父皇。
慕玨了良久,終于看見了那華貴輅車的影,皇家車夫驅馳著并行的兩馬,很快便將其停在了宣華樓的不遠。
先出來的人是父皇慕淮,他看著并無什麼變化,依舊是副蜂腰長,高大俊朗的矜貴模樣。父皇的神總是冷冰冰的,很有笑模樣。
慕玨近日被宮人伺候著束發時,那些宮人還總說,小太子的模樣真是愈發像皇上了,尤其是蹙眉的時候。
可慕玨又了輅車的方向,卻見其再無任何人出來,那車夫便將輅車又驅走了。
母后怎麼沒同父皇一同出來?
待慕淮闊步走向慕玨時,他后的宮人已然烏地跪倒了一片。
慕玨像模像樣地對慕淮行了一禮。
這時候的小孩,長的速度很快,十余日不見,慕淮便覺慕玨又長高了些許。
慕淮低首看著小小一只的兒子,語氣嚴肅地問道:“朕和你母后不在的日子,你有沒有好好同太師治學?”
慕玨噙著小音,回道:“嚴太師不是去鄴境了,父皇難得沒向他詢問過兒臣的表現嗎?”
好小子,現在就敢反問他老子了。
慕淮嗓音故作微沉,又道:“你嚴太師向來偏袒庇護你,便是你頑劣憊懶,他也不會同朕如實相稟。”
慕玨復又揖禮,答道:“父皇若不放心兒臣的學業,大可以查驗查驗兒臣的功課。”
慕淮用手指了指慕玨的小腦袋,道:“朕奔波千里,甚為疲累,明日再好好查你,也給你一夜時間,讓你好好準備。”
父子二人不在宮門口多多逗留,便并肩往宮走。
二人一高一矮,落在青石板地的影子都被拉得斜長。
慕玨這時方才問道:“父皇…母后去哪兒了?”
慕淮面微訕,語氣尚算平靜地回道:“你母后先回了椒房宮。”
慕玨疑多多,又問慕淮:“母后為何不同父皇一同進宮?”
慕淮用大掌扣住了兒子的小腦袋,將他往東宮太監的方向推了推,命道:“別問那麼多…你先去椒房宮尋你母后,朕一會過去。”
——“兒臣遵旨。”
慕淮看著慕玨遠去的小影,無奈地搖了搖首。
容晞和慕玨都以對方為重,自為他生下了兩個孩子后,他在容晞的位置是定要被那兩個崽子分走一些的。
***
慕淮回宮后便立即去了趟乾元殿,侍中程頌將近日堆疊的折子早已整理好,并將其擺在了案上。
待慕淮坐定后,程頌恭敬道:“陛下從鄴境帶來的五名織工,已然被臣安排妥當,只是聽這一路羈押他們的兵士講,們不肯吃下任何食。”
國破之后,這些活下來的織工不愿盡歸新主,可他們卻也忘了,那個自盡的鄴君對他的臣民們有多殘忍。
思及此,慕淮覷了覷目,對程頌命道:“看好這些人,不許讓他們死了,既是不吃飯食,便強灌些粥糜下去,們吃下去。”
程頌應是。
***
慕淮去椒房宮后,容晞已然沐浴完畢,亦換上了一件紋繡著寶相花的煙紫大袖羅衫,臂彎批著云帔,烏黑如綢的長發綰了高髻,膩如雪,貌如仙子蒞凡。
沐浴梳妝后,便先抱起了慕琛,慕玨眼地在容晞側仰首看著,模樣竟有些可憐。
慕淮的心中竟有些爽利,如今慕玨這小子也終于能會一把,有人同他爭搶母后,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見慕淮來了椒房宮,容晞便喚娘將慕琛抱了下去。
慕玨像慕琛這般大的時候,已然會說話了,但慕琛現在還只會咿咿呀呀地說些單音字,不過娘同容晞講,慕琛的表現是正常的,而慕玨是因為較之尋常孩早慧,這才很早便能開口講話。
容晞做了母親后,由而外都散發著一種醉人的溫,比之于幾年前的青模樣,如今的更多了些韻味。
慕玨年歲尚小,容晞特意叮囑椒房宮小廚房的庖廚,做些偏甜口的菜食,用晚食的過程中,容晞仔細照顧著慕玨,為他剃魚刺,亦用絹帕不時地著慕玨的小。
慕淮的面卻一直不大好看。
見慕玨前的碗終于空了,慕淮問道:“吃飽了嗎?”
慕玨點了點頭,眼睛黑亮黑亮的。
慕淮撂下手中筷箸,命宮人撤菜后,復對慕玨道:“吃完了便趕回東宮,別忘了朕明日還要查你的功課。”
“兒臣知道了。”
慕玨的表略有些失落,當著容晞的面,并不敢流出對慕淮的不滿。他實在是費解,母后既都已隨父皇出征了,怎麼回宮后,他還要一直霸占著他的母后?
待容晞不舍地在椒房宮外,看著太監抬來了步輦,將兒子抬往了東宮的方向,還是忍不住聲埋怨了男人一句:“臣妾許久都未見到玨兒了,夫君就不能讓他多陪陪臣妾嗎?”
慕淮冷冰冰地回道:“為男兒郎,不可總黏他的母親。”
借口,都是借口。
苏秋睡了一觉,就从饭店大厨变成了瘦弱村姑。父母皆亡,底下还有三个年幼弟妹,家里穷的叮当响,还不时有人来讨债? 这日子实在是有些难过。 苏秋可不怕,大勺在手,银子我有。 谁敢欺负我,就让你尝尝菜刀的厉害! 银钱不愁,弟妹也可人疼,日子是越过越好。 眼瞧着姑娘到了出嫁的年纪,说亲的一个挨一个,连那京城官家公子都为了口吃食成天围着苏秋转。 山脚下的猎户开始着急了:媳妇这么优秀,会不会嫌弃我? 猎户奶奶恨铁不成钢,隔日找到苏秋:姐妹儿,看在都是祖国花朵的份上,你考虑考虑我孙子?以后你喊我奶奶,我叫你姐姐,谁也不耽误谁!
容娡生的一番禍水模樣,纖腰如細柳,眼如水波橫。雖說家世低微,但憑着這張臉,想來是能覓得一份不錯的姻緣。 怎奈何她生在亂世,家鄉遭了水災,不得已同母親北上去尋親。 逃難的人,兇狠的緊,一不留神,口糧便被搶了個淨,更要將人擄了去。 容娡慌不擇路,逃至一家寺院。 佛祖像前,焚香的煙霧被腳步聲驚擾,浸染上幾分甜香,縹縹緲緲的晃。 容娡一眼瞧見那個跪坐在蒲團上,俊美無儔卻滿身清冷的男人。 她知他身份尊貴,恐他不會出手相救,一咬牙,扭着細腰撲進他懷中,擡起一雙盈盈淚眸看他,軟聲懇求:“郎君,救我,救救我,求您……” 謝玹眼眸低垂,長指虛虛扶着她的腰,如同悲憫衆生的佛尊玉相。 在容娡咚咚心跳聲中,半晌,輕輕頷首。 * 世人皆知,國君禮重百家,更對國師謝玹尊崇有加。 起初,容娡接近謝玹,不過是因他掌握大權,性子又冷,不是輕浮之人,既能給她一份容身之處,又不用她搭上自己。 她盡己所能的讓謝玹爲她側目,用溫柔的僞裝,讓他以爲她非他莫屬。 但在亂世中,於她而言,男子不過是她依仗美貌,可以輕易利用的稱心之物。 今朝她哄誘着謝玹,安身立命。改日亦可選擇旁人。 可容娡萬萬沒想到,容身之處有了,自己卻再沒能逃出他的掌心。 ——那個滿身神性的男子,有朝一日竟會站在皇位之上,皁靴隨意踢開國君的頭顱。 他若無旁人般丟開染血的劍,一貫清沉的眉眼,眼尾暈開薄紅,目光一寸寸割過來,將她逼退到角落。 如玉的長指曖昧地箍住她的腰側,嗓音噙着陰沉的低啞: “孤在此,你再說一遍,想嫁誰?” * 謝玹一生冷血寡情,算無遺策,從未心軟。 唯一的失算,便是讓那個不愛他的女子入了他的心,動了他的念。